接下来几天,由于移动公司某项政策的放开,鑫缘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但实际上,公司的管理秩序,却与业绩背道而驰。公司两层楼之间到处有打闹声、喧哗声。放眼望去,两层楼道里全是乱扔的纸团和塑料袋、包装盒。公共厕所里传来阵阵难闻的味道,上班秩序乱成一锅粥。经理上网聊天,员工分成两派,一派是迫于生计不得不乱中求发展,拼命地打电话拉客户;另一派则是当和尚撞钟,就等着每月20号领取那几百块钱的基本工资。这种状况越演越烈,付洁是越来越头疼。
直到那条招聘‘办公室主任’的广告打出去,陆续地有人来公司面试。
付洁仿若是看到了一线公司改革的希望。
经过了层层筛选,一位名叫‘单东阳’的年轻人,脱颖而出,基本上成为鑫缘公司‘办公室主任’的最佳人选。
单东阳是一名退役军官,曾经在北京某特种部队担任过正副营职连长,年轻英俊,管理团队的经验比较丰富,完全符合付洁意想中的行管高层人选。付洁给单东阳三天准备时间,周四上午八点来公司报道,正式履行‘办公室主任’职责。付洁深切地希望,单东阳这一加入,能够彻底地改变公司脏、乱、差的局面,成为自己强有力的一个行政王牌,使得公司管理能够跟得上公司的发展,更有效地为销售服务。向管理要效益。
而实际上,在单东阳未到位之前的这三天里,鑫缘公司上下,已经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有一种恐惧,到处流传。鑫缘公司毕竟是家族式企业,大半经理、主管都是付洁的亲戚和朋友。付洁属于那种特别爱面子的人,平时不好拉下脸去管理他们,使得他们平时放纵、自由到了极致。而单东阳这一岗位的敲定,无疑让自由懒散惯了的各层领导们,心里极为不爽。谁都知道,付洁这一步棋,就是为了改变公司如同自由市场的状况,虽然是为公司发展着想,却又会实实在在地严重影响到管理者的自由空间。这年头谁不向往自由?谁不希望上面没人管,自己当家主事?单东阳的到来,也许会让他们的自由之梦,毁于一旦。
毕竟,从一开始,付洁就给了‘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一个很高的定位,这将是除她之外,行政、管理方面的最高权威。
公司里很多人都在盘算,单东阳会是怎样一个人,他的到来,真的能让鑫缘公司改天换地吗?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一直不满足现状的黄星,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缘自于他婚姻中的第三者----黄锦江。这个所谓的国企高层,凭借职权之便掠走了自己的老婆,破坏了自己那个原本幸福温馨的家庭。黄星一直视他为伯乐,有着知遇之恩。但他却暗渡陈仓在背后狠狠地插了自己一刀。如今,黄星作为鑫缘公司的一名售后,他最不愿意去海华公司修理话机,曾经的妻子会毫不吝啬地往他深深的伤疤处撒盐。但海华商场偏偏是鑫缘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尽管上次在海华商场与赵晓然发生了冲突,并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后果。但由于鑫缘公司售后人员只有两名,因此黄星仍然会被派到海华商场进行售后。
每次去,黄星都很纠结。
某天,黄星在海华商场售后的时候,竟然再次与黄锦江不期而遇。
黄锦江身上的官威不减当初,他从商场里出来,径直上了一辆帕萨特警车。黄星本能地背过身,不想让黄锦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黄锦江还是发现了他,疯狂地鸣了几下笛后,黄锦江从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活生生的黄锦江,脸上带着一丝仿若讥讽韵味的笑意,如同是他抢了自己老婆后的点许炫耀。黄星心里隐隐作痛,他的脑海当中,情不自禁地出现了那天赵晓然和黄锦江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的场面,甚至更多没有亲见却可以预想的景象……他恨他,一个堂堂的大型国企办公室主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勾搭别人的老婆!他几次想鼓起勇气写检举信告他,但想到爱已远去,又觉得没有必要。更何况,当养小情人已经渐渐成为潜规则的时候,这种伤风败俗的风气,已经被贯以了富丽堂皇的借口。
黄锦江倒背着手走到黄星面前,居高临下地冲他一笑。黄星觉得很不自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个抢了自己老婆的国企高层。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俨然成了武大郎,只是在现在这个伦理观念淡黯的社会,面前的这个西门庆根本用不着对自己下毒手,自己更没有武松那样的兄弟为自己出面杀奸除恶。
但实际上,在黄星心里,一直萌生着一种复仇的念头。
尽管这种念头,是那样杳无边际。
黄锦江一如既往地发扬了即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优良品格,像上次一样,他竟然问黄星还想不想干保安行业,自己可以把他介绍到人民商场,当个保安班长。
黄星说,不用。不劳黄大主任费心。
黄锦江说,别太执拗,找工作得取已之长,你擅长干保安,没准儿还能混个领导当当。依我对你的了解,你真的不适合干销售,还有售后。
黄星将了他一军说,你也不适合当官,不照样也当的挺带劲?
黄锦江脸色一变,眉头紧皱成四个字:不识抬举。
望着黄锦江洋洋洒洒地回到帕萨特身上,有一种彻心彻肺的伤痛,在黄星心里凝聚成一种特殊的力量。
几乎是在突然之间,黄星大脑中似乎注入了一个新生的信念。尽管这种信念的产生,如同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唐突,恍然。但它着实吓了黄星一大跳。
黄星想竞聘鑫缘公司办公室主任一职。
这种想法是模糊的,但又的确强烈地刺激到了黄星全身的神经线。他深深地明白,一个小私企中的办公室主任,在成圣集团办公室主任的眼中,平凡的就像黄河里的一颗沙子。但是黄星却很想得到这个职位。对于他来说,这也许是一种间接的复仇,或者是满足一下自己长期压抑的心灵。
权衡自身优劣条件,黄星坚信自己能担此大任。然而此时,退役军人单东阳过五关斩将六将,虽然还没来公司上班,却已经被付洁确定为鑫缘公司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赴任在即。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黄星脑海中跳出这么一个愿望来,可谓是前路渺茫。
但他仍想一试。
或许不为别的,只为争那一口气。
回到公司后,黄星直接找到总经理办公室,站在了正摸着纤美的脖颈思考问题的付洁。
黄星心里忍不住怦然直跳,这种心跳不单单是惊叹于付洁的风华绝代,更大成分上是对自己这个想法的激动。付洁见黄星如此诡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将手从脖颈上松开,摊放在办公桌上,略一歪漂亮的小脑袋,那简洁却不失高雅的头发由于重心作用斜调了个角度,一根普通的橡皮筋,束出了一个朴素雅致的青春发型。额头前的几绺碎发,将付洁俏美的脸蛋映衬的如诗如画。任谁见了也禁不住黯然陶醉。
付洁问黄星:有事?
黄星做了个深呼吸,轻咳一声提胆壮气:有。我想……我想毛遂自荐。
付洁微微一怔,俏眉轻皱诧异地望着黄星:什么意思?
黄星鼓起勇气说道:我想我可以为鑫缘公司担负起‘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希望付总给我一次机会。
一听这话,付洁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觉得黄星肯定是疯了,否则怎会提出这种漫无边际的要求?
付洁平定了一下情绪,重新坐了下来,冷里冷气地问了句:你什么文化程度?
黄星如实回答:高中。
付洁再问:当过兵吗?
黄星摇头:没有。但是我当过两年保安,保安也属于半军事化管理,其实跟当兵差不多……
付洁嘴角处绷发出一丝苦笑:差不……多?差多了。黄星说实话,你的上进心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这个想法真的有些不切实际。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管理能力、行政能力和不打折扣执行力的一个人,份量很重,关系到鑫缘公司的生死存亡。而且这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马上就要来公司上班了。我觉得你可以往销售方面靠拢一下,这样比较符合实际。
黄星据理力争:付总,难道非要当过兵,才会有执行力吗?
付洁禁不住皱起眉头,语调变得坚定起来:但是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有管理经验的人。这是前提条件。公司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员工纪律性涣散,很需要这么一个人去梳理一下,整顿一下公司的纪律,向管理要效益。
黄星强调道:其实我也搞过管理,我在成圣集团当过保安班长。
付洁问:当了多久?
黄星道:刚当上就……就被开除了……
话毕之后黄星才觉得自己太实在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委婉一些去表达?
付洁简直有点儿抓狂,低下头,用一只手反复揪挠脖颈。一直以来,因为在金德利快餐店的邂逅,再加上他恰巧在自己公司谋职,致使付洁对黄星有一种特殊的期待,付贞馨因为一己之私两次想要解雇黄星,都被付洁拦下。但付洁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黄星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凭他那点儿不入流的履历,竟然敢狮子大张口,他是不是误把自己的关照当令箭,以为他提出什么要求来,自己都能满足?
荒唐,可笑!滑稽!
付洁缓缓地抬起头来,脖颈上的黄金项链,恰如其分地反射出一阵光芒,直射黄星双眼。
黄星能看的出来,这光芒并非是胜利的曙光,而是一种近乎于讽刺的质疑和嘲笑。付洁的眼神,已经无声地告诉黄星,她对自己的提议,简直是不屑一顾。
黄星仍然想不遗余力地争取到这次机会,说道:付总,我真心地希望您能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立足鑫缘公司,将公司的管理抓上去。
付洁一耸肩膀,双手歉意地往外一张:对不起,我想我真的无能为力。
黄星心里一阵凉意。
在付洁越来越冷漠的眼神当中,黄星无奈地扭转身体,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出门的一瞬间,他仿佛朦胧地听到付洁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无情地将黄星的毛遂自荐,贬为笑谈。
让黄星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毛遂自荐,渐渐在鑫缘公司上下传播开来。营销一部经理曹爱党和副总经理付贞馨先后找黄星谈话,暗示他的荒唐行为,引导他立足本职,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现在还不是‘大跃进’的时候。走都没走利索,还想飞?
黄星心里出奇地凄凉。
尽管办公室主任一职对他来说,犹如天上星辰一样遥不可及,虚无飘渺,但他仍然没有彻底死心。
当天晚上,回到出租房,一切都象往常一样。欧阳梦娇准备了两个菜,两个人坐下来碰杯。碰着碰着,欧阳梦娇就提到了黄星毛遂自荐一事:想升官想疯了吧你,竟然跑到付总那里去要办公室主任当。
黄星皱眉道:我想争取一下。你知道的,我不适合干售后。
欧阳梦娇一边往嘴里填菜一边道:依我看,你还是本本份份一点好,出这个风头干什么,现在公司里都在议论,说你想当官想疯了,一点儿都不切合实际。不过……
欧阳梦娇突然停止了咀嚼,不怀好意地笑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当官,我可以成全你。
黄星刚想去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往上一扬道:好了别逗了,你也看我笑话是不是?
欧阳梦娇脑袋往前一凑,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非也非也。本人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让你当新郎官。天天当都行,没人跟你抢。
黄星禁不住咋舌苦笑:你-----正经点儿好不好?
欧阳梦娇强调:新郎官也是官嘛。
饭毕,黄星觉得嘴里酒气很重,于是喝了两口白开水漱了漱口。欧阳梦娇从身后一把抱住他,调皮地说道:好了,做功课喽。
黄星有些生气,拨拉开欧阳梦娇的双手骂道: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那点事儿?
欧阳梦娇见黄星表情严肃,倒是觉得冷酷中暗藏几分可爱。伸手在黄星鼻子上挠了一痒:哟嗬,还生气了呢?我又没说要跟你做那个功课,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想当官吗,我跟你研究一下战术!
黄星越发觉得欧阳梦娇胡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省省吧梦娇同志,别添乱了好不好?
欧阳梦娇急的直跺脚: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八点多钟,黄星早早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量心事。欧阳梦娇在电脑上玩儿了一会儿游戏,用热水泡了泡脚,然后脱衣服上了床,紧紧地搂住黄星。
黄星抖开她的热情:别闹。
欧阳梦娇翻过身子背对黄星,用屁股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黄星的屁股:懒得理你!不解风情!癞蛤蟆想吃天鹅屁!
黄星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下,没点燃战火。
刚刚勉强地抛除杂念睡着,隔壁房间又传来了翻江倒海般的战斗旋律,声声入耳。
黄星被惊醒,心里更添烦郁,他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拍打墙壁,严正抗议。
隔壁收到抗议后停顿了半分钟,继续开火。黄星两手捂住耳朵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在隔壁的战斗如火如荼的时候,黄星突然感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翻了上来,还没等黄星反应过来,欧阳梦娇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巴。
黄星生气道:干什么你?
欧阳梦娇抓了一下,坏笑说:偷袭珍珠港。
隔壁的声音加大了分贝,黄星腾出一只手再拍打墙壁。欧阳梦娇凑近黄星耳边轻声道:抗议无效,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
黄星苦笑,但还是默许了欧阳梦娇这种荒唐的的报复。
惊涛骇浪之间,他们似乎已经忘乎所以。以至于,已经结束战斗的隔壁男女,开始在那边呯呯呯地敲击墙壁。
欧阳梦娇一边享受一边喘言:他们……也学会……以牙还牙了。
黄星冲锋到极致,禁不住大臂一挥,痛击墙壁,仿佛击得世界顿生震荡,击得欧阳梦娇芳心荡漾。欧阳梦娇说,你什么时候学会降龙十八掌了?黄星说,在梦里跟郭靖学的。欧阳梦娇在黄星臀部使劲儿地抓掐着,她已经深深地沉醉在其中。她甚至希望这个勇猛洒脱的男人,将全身的血和肉甚至骨骼,都与自己融为一体
每次倾情奉献,黄星都深深陶醉;但每次激情过后,黄星又觉得愧疚难当。
他一直想结束这种莫名其妙的地下情,但一直鼓不起勇气。即便是鼓起勇气,任由欧阳梦娇一个俏皮的动作,便足以将他融化。
黄星一边喘着气一边调整呼吸。
神奇的是,他们刚刚安静下来,隔壁那对男女仿佛又开始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战斗之中。
黄星又想拍墙警告,欧阳梦娇腾出一只手加以拦阻:别打扰他们了,人家也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反正他们的战斗力跟你没法比。在这方面,没人比你更专业。
黄星得瑟地捏了一下欧阳梦娇漂亮的小鼻子,幽了一默:因为专业,所以领先。
欧阳梦娇另一只手比划道:那我们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隔壁,什么是真正的专业,什么是真正的领先!
黄星凑近欧阳梦娇耳边笑道:那哥们儿明天肯定腰疼。
欧阳梦娇扑哧笑了。
早上六点钟,欧阳梦娇打开窗帘,阳光慵懒地从窗外照进来,她伸展了一下懒腰,盘腿坐在床上,望着睡的正香的黄星,想到了很多事情……
待黄星转身之际,欧阳梦娇伸手轻拍黄星的屁股,口里呢喃着:懒猪懒猪起床了,太阳晒屁屁啦。
十五分钟后黄星揉着眼睛醒来,欧阳梦娇瞧见他眼睛里有一团分泌物,伸出纤纤细手帮他摘除。黄星正要穿衣服下床,欧阳梦娇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扶正坐在自己面前。黄星惊恐地追问,你不会是还想……欧阳梦娇打断他的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这一笑,让黄星顿吃一惊。确切地说,他从来没见过欧阳梦娇如此一本正经的笑。这种笑,带有几分自信,又带有几分善意,甚至还带有几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