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97章 边尘 (第3/3页)
明白,让人站起来的法子,比让人倒下的法子金贵多了。”他的手背上,还留着试药时被烫伤的疤痕,像朵小小的谷花。
苏明轩在蛇形矿脉的支道里,发现了处新的泉眼。泉眼边的石壁上,有人用谷穗蘸着泉水画了幅画:左边是扛锄头的中原农夫,右边是赶骆驼的西域牧民,中间是株巨大的和欢谷,稻穗弯得像座桥。画的角落,刻着个小小的“针”字。
“她来过。”苏明轩摸着石壁上的刻痕,突然明白针娘为什么总不现身——她把自己藏在了这些谷种、泉眼和画里,藏在了每个放下兵器的人心里。就像这泉眼的水,看不见源头,却滋养了千里土地。
麦浪开始在西域铺展的时候,柳氏收到了针娘的信,是用和欢谷的秸秆纤维做的纸,上面的字是用泉眼水写的,遇热会显形。她把信纸放在油灯上烘了烘,果然显出几行字:“春种时,人比谷忙;秋收后,谷比人香。”信纸的边缘,还粘着片小小的狼毒花瓣,已经被泉眼水泡成了无毒的白色。
苏明轩站在葱岭的界碑前,看着西边的麦浪翻涌,金色的波浪从焉耆的绿洲一直铺到乌孙的草原,偶尔有牧民骑马穿过麦浪,身影被稻穗遮得忽隐忽现,像在金色的海里游弋。界碑上的“麦浪盖过刀光”几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更清晰了,血珠晕开的暗红色,已经和石质融为了一体。
远处传来了乐声,是龟兹的琵琶和中原的笛子在合奏,调子是柳氏教的《丰收谣》。苏明轩笑了笑,转身往回走,他要去告诉柳氏,该准备秋收的量具了——今年的谷穗,一定会沉得压弯量具的秤杆。
风穿过麦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说:“值得,都值得。”那些曾经沾满血污的土地,如今长满了沉甸甸的希望;那些曾经用来杀戮的兵器,如今化作了滋养生命的泥土。这大概就是针娘最想看到的景象:边尘落定,稻香千里,而每个人的心里,都种着一株不会枯萎的和欢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