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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大官人宿李师师小院【爆更!】

    第145章 大官人宿李师师小院【爆更!】 (第3/3页)

上顿时放出光来,那神情活像个献宝的孩童,混杂着癫狂与得意:“回禀官家!臣等不敢懈怠,费尽移山心力,从初筛得字画凡二十件,件件皆是人间麟角,世上凤毛!或如惊雷破石,或似春蚕吐丝,无不……”

    他唾沫横飞,正待引经据典大赞一番。

    官家却轻轻一摆手,截住了他的话头,嘴角浮起一丝了然又玩味的笑意,仿佛早已看穿他肚肠:“米卿这‘二十件’……朕听着,倒像是筛过几道的老米了。可有那……新碾的、带着露水气的?”

    他特意加重了“新”字,眼风若有若无地扫过米芾。

    米芾被这一问,先是一愣,随即那瘦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显出十二分的得意与神秘来:

    “哎呀呀!官家圣心烛照,明察秋毫!臣正要禀告!偏是昨日!”

    他激动地搓着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破锣般的亢奋:“就在昨日掌灯时分,竟有‘双璧’联袂而至!光画……”

    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在官家眼前晃了晃,高声得掩不住那份狂喜:“光画!就得了两幅!皆是昨夜才收上来的‘生鲜’货色!臣……臣一见之下,竟……竟彻夜难眠!”

    “噢?”官家眉梢极其细微地一挑,那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微微向前倾了几分。

    虽说他早就得了情报,此刻了无惊喜,但也被一种猎奇般的兴味带起情绪,想要知道如何宝贝,手指在案上轻轻一点:

    “都摆开!”

    他顿了顿,目光如钩子般锁住米芾:“尤其……卿家看重的这‘双璧’!朕倒要细细品鉴品鉴,看看是何等仙品逸格,竟能叫你这‘米癫子’……也癫得彻夜不眠!”

    米芾早已手舞足蹈,连声道:“快!快!将那两幅请上来!小心!仔细着!”

    几名家仆模样的小黄门,屏着呼吸,抬着两只蒙着明黄锦袱的紫檀画匣,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趋前置于大案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了那锦袱之上,仿佛能穿透绸缎,先睹那令米癫子痴狂的“双璧”真容。

    米芾亲自上前,枯瘦的手指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揭开左边画匣的明黄锦袱。

    刹那间,一幅仅以水墨纵横挥洒的江山,如苍龙破云,横贯殿宇!

    但见峰峦迭嶂,奔腾如万马竞逐;

    江河浩淼,蜿蜒似玉带环腰;

    笔力之遒劲沉雄,墨气之淋漓酣畅,竟令满殿琉璃宫灯都黯然失色!

    殿内一片死寂,旋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与低呼,连蔡京也微微眯起了眼,指尖在袖中捻动。

    官家早已离座,双手撑案,身体前倾如蓄势之弓,目光如鹰隼攫食,死死钉在画卷之上,脸上惯常的玩味慵懒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灼热的、近乎贪婪的专注。

    他沿着画卷的脉络一寸寸移动视线,呼吸都似屏住。

    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四射,竟带着几分激赏的赤红:“好!”

    “布局大开大合,深得‘三远’真味!高远之势逼人,深远之境幽邃,平远之象开阔……浑然一体,如天造地设!”

    他手指猛地戳向画卷中段一处飞瀑:“看这水口!悬瀑如白练垂空,笔锋裹挟千钧之力劈下,却又在转折处化刚为柔,以‘乱柴’、‘卷云’诸皴法交错互破!水雾蒸腾之气,扑面而来!老道!老辣之极!”

    他语速渐快,带着发现瑰宝的亢奋,指尖在山石林木间跳跃:“山石皴法,兼取北派之雄浑与南宗之秀润!刚柔并济,骨肉停匀!林木点染,浓淡枯湿,层次井然,远树如烟,近枝遒劲,深得‘攒三聚五’之法,乱而不散!妙!”

    “妙啊!”

    然而,当他目光移至画卷右上角那轮以淡墨晕染、孤悬天际的圆日时,那激赏的神情骤然冷却,眉头拧起,嘴角撇下:“明珠蒙尘,白璧微瑕!此‘落日’,疲软失神,墨气涣散!悬于这万里江天之上,不似煌煌金乌西坠,倒像个……像个力竭昏聩的老朽,拖泥带水!坏了一统山河的气象!去之!当立时去之!”

    “这笔底功夫,老辣处如百年陈酿,沉雄磅礴;稚嫩处……却似新发于硎,锋芒毕露,藏不住那份少年心性!”

    “有趣,当真有趣!”

    “可惜,当真可惜!”

    官家摇头道:“然则!此画之精髓,其神髓所系,其魂魄所依,岂在黑白之间?唯青绿耳!唯那千峰竞翠、万壑流金的青绿!”

    “这山,若无石青点染其巅,如何能现其春山如笑、夏山如滴之生机?这水,若无花青晕染其阔,汁绿点缀其滨,如何能显其秋水明净、冬水沉凝之韵致?这林木,若无汁绿、头绿、二绿层层迭染,如何能显其葱茏蓊郁、四时变幻之深意!”

    “想要脱胎换骨,由死入生!”

    官家猛地直起身,目光如炬,吐出重逾千钧的四个字:

    “只!此!青!绿!”

    官家这四字真言,如黄钟大吕,余音在雕梁画栋间激荡不休。殿内那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旋即如同滚油泼入冷水,轰然炸开!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浸淫书画数十载、眼高于顶的巨擘?

    蔡京之圆熟,米芾之癫狂,何执中之附庸,高俅之马屁,翰林待诏们之精研古法……平日里纵是互相吹捧,心底也未必真正服膺谁。

    然而此刻,官家这一番鞭辟入里、直指本源的论断,直至点破那黑白骨架之上,点石成金之道!

    高俅虽看不懂画,更听不懂话,可他懂此时该如何,忙大声喊道:“圣心烛照,天纵奇才!官家……真乃我辈万世师表!”

    蔡京跟着深深躬身,那总是藏着三分算计的老脸上,此刻竟是一片心折的赤诚,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服:

    “官家圣鉴!洞烛幽微,直指大道!此论一出,如拨云见日,臣等数十年迷障,一朝尽扫!青绿为魂,墨骨为魄,此乃至高无上之画理!臣……五体投地!”

    米芾更是激动得浑身乱颤,口中只反复癫狂地念叨:“只此青绿!只此青绿!”

    其他翰林待诏、书画博士们,发自肺腑的赞叹与拜服之声,如潮水般在殿中涌动.

    官家负手立于丹陛之上,他脸上并无丝毫得色,将袍袖轻轻一抬,随意地向下一挥。

    “好了。再看下一幅。”

    那语气,平淡得如同吩咐更换一盏茶。

    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又被高高吊起,目光死死锁定了那第二只神秘的画匣——能让米芾与这幅惊世水墨并列、并同样令他彻夜难眠的“双璧”之一,究竟是何等模样?

    米芾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连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涕泪,声音还带着激动的哽咽:“是!是!臣……臣这就为官家呈上!”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第二只画匣,枯瘦的手指再次因极度的期待而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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