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社交其一 (第2/3页)
的人家吧?”
面前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塔矢亮完全没有听。
他礼貌的告辞离开了。
所以——
“两个多月都不出现,是被领养走了啊。”
领养。
概念本身不算陌生。
但被领养,意味着要跟新的家庭,去自己也不确定的地方。
——她知道棋社在哪里,但未必有机会再回来。
获得新的家人后,她还会得到全新的身份。
——这意味着哪怕他记得“南目那音”这个名字,也未必能找得到原本那个人。
想到这里,男孩在古旧的街区路上停了一下。
他突然有点理解大人口中的“物哀”了。
其实不止大人,大一些的同龄人,也会偶尔说些“一期一会”的话——
仿佛在这个国家,个人的努力,永远抵挡不了命运的冲击。
并且命运永远不干好事,只会和人的意愿背道相离。
塔矢亮原本不屑一顾,毕竟十九路棋盘上,争的就是一线生机——
但此时,看着怀里抱着的,这盆已经注定送不出去的花。
小小的孩子突然就想:
这个,也算是“命运”的一部分了吧?
之后,随着离车站的距离越来越近,街区慢慢热闹了起来。
塔矢亮在街角的零食店里,看到了印着【雪之花】商标的柿子饼。
不是塑封包装,在很精致的纸盒子里,一盒是三只。
他买了一盒,拆开,吃。
依旧是好吃的。
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人站在屋檐下看雨时,见水滴无可避免的坠落,所以想抬手去接一样。
塔矢亮咽下柿饼,问老板:
“这个,还有多少,可以全部卖给我吗?”
老板倒没有直接当做是小孩子胡闹——
他不算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塔矢亮的衣着,之后摇摇头,说:
“只剩架子上那几盒了,冬天过去,柿子要下市了。”
至于今年九月份新结的柿子——
那要等制作流程,差不多春天后才会再卖。
“这样啊。”
男孩说着,又咬了一口柿饼。
是记忆里差不多的味道。
但这时,捏着包装纸抬头去看,面前不是棋桌,是柜台;
眼前也不是南目那音,而是穿套头衫的小卖店大叔。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句话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都是从大人那听来的。
——但又好像刚才关于“物哀”的点一样,他微妙有点懂了。
但怎么说呢。
塔矢亮毕竟是个“向上看”的人。
他理智上,认为领养是一件好事,所以自己可以遗憾,但绝对不该产生“她留下来就好了”的想法。
而感情上——
小孩子总是充满希望的嘛。
塔矢亮想:南目那么会喜欢下棋,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能在赛场上遇到呢?
怀着相对积极的情绪回了家,但晚餐时依旧不是很有胃口。
于是不出意外,他被父亲训了。
塔矢家的家教虽然严厉,但家长都是讲道理的。
塔矢亮试图说明事出有因,比如【我朋友离开了,我有点难过】这样。
但他才说到一半,塔矢行洋就可疑的沉默了。
半晌后,他开口。
“你说的是南目那音?”
塔矢亮:“唉?”
旁边,端水果来塔矢明子只听到了个话尾巴,就疑惑:
“是在说半田家新收下的那个小女孩儿吗?”
塔矢亮再次:“唉?”
塔矢明子被突然转头的儿子吓了一跳,双手握住水果盘,也不由自主的:
“唉?”
就,怎么说呢?
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乍惊乍喜,会给人脱力的感觉。
塔矢亮难得不想做什么正事,懒洋洋的坐在廊下看星星。
星星稳定的闪烁,像是天边明灭的灯火。
塔矢亮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物哀只是一种思想,而真正的命运,就像是蜿蜒的河,必然和其他支流,交汇在某个注定的入海口。
他侧头看向院子,甚至觉得自己抱了一天的那盆兰花,都该应景的因此而开放一下。
对了,花!
塔矢亮当时就站了起来,想跟妈妈说去半田家拜访——
正好可以把花送掉!
结果刚到二楼的楼梯口,就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塔矢明子说:“我最近抽个时间,去半田家看看吧?”
塔矢亮脚步顿时停住。
——按照家里的规矩,他提出计划外的要求,需要付出交换条件(比如不能呆在家里看棋谱,要陪妈妈出去见客人什么的)。
可如果原本就有拜访计划——
那他顺路跟进一下就好了。
但屋里,父亲很自然的否决说:“不必去了。”
“唉?”
“半田正在带她静修呢,一时半会儿不会从山里回来的。”
“静修?”
塔矢明子有点懵:“那孩子不是才十岁吗?还这么小静修……女孩子活泼一点好。”
“她还是不要太活泼了。”
塔矢行洋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息的气音。
“那孩子打从一开始,就是目标明确的在选人,最初是我,发现我不同意,立刻就转向了半田。”
“她这样的性格,就是要多磨一磨才好……”
剩下的部分,在塔矢亮耳朵里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回音。
他想:
【挑选】是什么意思?
【找我】呢?
【转移目标】算什么?
——如果【最初的目标】是父亲,那我算什么?
小男孩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后楼梯。
啊——
他想:原来是【台阶】啊。
思路走到这里,塔矢亮猛然间回了神。
他感受着庭院里植物的气息,和灯光落在眼睑上的感觉,拒绝再去回忆那种心情。
半晌后,他抬头,重新注视母亲。
“她欺骗了我,不配得到赠礼,所以我决定和她绝交。”
“花只是见证罢了。”
“我没有发火,没有和人吵架,我可以保证事情到此为止——”
塔矢亮认真道:“哪怕以后再见到,我也确信自己可以礼貌的和她交流打招呼。”
塔矢明子:……
不是,你条理好清晰啊——
知道的,你是我儿子,在说小学生绝交;
不知道的,你听起来好像那个模范前任啊!
——糟心前妻虽然没有死,但我会按时给她上坟的,我是体面人。
塔矢明子抬手就拍在了自己额头上。
啪。
“妈妈?!”
塔矢明子摆手示意无事。
她稍微整理了下语言,想问儿子,有看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吗?
但转念一想,这个书又是消费主义美国,又是男女关系,让小孩子看显然不是很合适。
于是嘴巴张合了一下后,她选择直说。
“作家菲茨杰拉德写过一句话。”
“【在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停下,看了看儿子,自己补充了一段。
“你会如此生气,鄙薄,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看不惯这种事,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这点塔矢明子相信。
但并不基于【这是我的孩子,品德值得相信】这样感性的说法。
而是基于这孩子所拥有的【出身】【天分】和【爱】。
出身给予人选择,天分给予人自信,而爱——
爱更离谱了。
爱,给了人承认弱点的勇气。
于是世界一望无际,你依旧可以横冲直撞。
“但回头想想。”
她接上了作家的原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优越的条件。】”
接着,是同一个作者的另一句话。
“【人不是生来就平等的】。”
“你们只是在面对世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和努力。”
塔矢亮安静听完,哦了一声。
“你是希望我道去歉吗?”
塔矢明子心累。
“我不是在纠结对错,但亮君,人是不能辜负自己的。”
塔矢明子又举了个新例子。
“就好像有人喜爱一尊花瓶。”
“因为是大师的作品,拿到手后就一直夸赞‘不愧如此’,把它摆在床头,每天插鲜花嗅闻香气,似乎只是看到,心情就会变好。”
但很快,这个人发现花瓶是假的,并非大师手作。
于是将其摔碎。
“一开始认不出真假,是他自己自己无能,但说摔碎就摔碎了,仿佛之前获得的好心情都不存在了——”
塔矢亮又哦了一声。
“您认为被欺骗是我无能,还是要我去道歉吗?”
塔矢明子:……
好固执啊这个小孩儿。
塔矢亮:“抱歉了,哪怕是您的要求,我也不会道歉的。”
塔矢明子:“……没有要你道歉!”
“只是。”
母亲看着眼前的孩子,叹气。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冲动,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之前,最起码自己去确定一下。”
“确定真或是假,确定曾经打动你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过,如果存在,又是否还能继续打动你。”
“我只是怕你后悔。”
塔矢明子重复:“亮君,人不可以辜负自己的。”
塔矢亮油盐不进,只是书桌下,慢慢握紧了拳头。
南目那音这边,就很和谐。
她大概能猜到妹妹头的心路历程——
左不过知道了前因后果,然后笃定她是个骗子。
值得惊讶的,只是自己之前在他眼里,居然算是“高洁之人”。
不过预期越高,塌房时反应就越大——
看现在这个架势,估计是脱粉了还要回踩的程度。
“所以。”
南目那音指了指那花,求教师母:“我现在是该哄一哄他了吗?”
师母:……
师母:“哇,心态好好哦。”
师母:“你都不生气的吗?”
南目那音被问的一怔,歪头想了想,还好。
她对日本的规矩文化,了解比较浮于表面,看这盆兰花再久,也体会不出什么“恩断义绝”的味道——
就,小孩子吵架吵狠了,还可能会把对方送的玩具砸掉呢对吧?
妹妹头的年纪,首先就消解了这种行为的严肃性。
再一个:“社交也算是‘工作’吧?”
她看向半田幸子:这不是您一直在教我的吗?
半田幸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着拍手说:“那好吧。”
“本来也是你年纪大一点,还受了塔矢名人的指点,就由我们这边再送个礼物过去,好歹弥合一下关系吧。”
至于送什么……
南目那音想想塔矢亮,提议:“送棋谱吗?”
师母说不。
“一起下棋认识的,因为不再下棋分道扬镳——”
“棋谱算是这段关系中的强联系物品,很容易让对方‘睹物思人’的。”
“……睹物思人?”
“就是越看越生气的意思。”
半田幸子瞬间摆了个威武的姿势,模仿大河剧的台词道:
“背弃了当初的诺言,却还拿这样东西出来,你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当初的自己?!”
说完恢复端坐:“就是这种感觉,你意会一下。”
南目那音稍微受到一些震撼,继而开始虚心求教。
幸子女士点着下巴想了想,说:“实在不行,送你写的东西。”
“经书吗?”
师母点头。
“他应该能看懂——”
“看懂了,自然就知道这不是谄媚或寻求捷径,而是选了条自己真正擅长的路。”
幸子女士:“而且你的字很平和,感觉你孩子就算生气着,看完了也能被安抚住。”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也行。”
她依照记忆挑拣一番,最终,抄了篇《养真集》。
《养真集》全文一共671个字,写完后尺幅不大,但也不小。
师母坐在一旁,话题转进如风。
“小南给自己想个雅号吧。”
“雅号?”
“写完字总是要落印的啊。”幸子女士举例,“像小清,他的雅号是‘清舟’,自己想的。”
“你的话,可以自己另想,也可以直接用名字的简称,比如单字的【南】。”
半田幸子说完,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两遍“南”,觉得普通的有点草率——
但如果是这孩子的话,意外适合这种利落单薄的风格。
这边,南目那音仔细想了想日本文人起假名的习惯,类似夏目漱石,葛饰北斋,近左卫门什么的。
要么是从出身上找,要么就是化用了古语。
那她的话——
“南红?”
“嗯?”
师母一顿:“是南红玛瑙的那个‘南红’吗?”
南目那音点头。
化用这个事,比较挑战文化素养,她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别的——
——反正雅号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文艺网名,实在不行求长者赐,让老师起一个算了!
但下定决心后一抬头,发现师母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好怪的表情。
师母慢吞吞的“嗯”了一声:“就是觉得,‘南红’不是很搭你这个人。”
南目那音是深灰色的头发,棕绿色的眼睛——
因为整体上色素不够,所以人也显得很白,又没什么大表情大动作,看人都是半垂着眼睛的。
无论私下里性格如何,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只会是【克制】。
一种偏向冷色系的秩序感。
但南红玛瑙——
这个名称,是大陆那边细分后的叫法,日本一般延续其古称,称为赤玉。
这种“赤”,是可以和深海红珊瑚媲美的艳丽正红色。
温柔,热烈,华贵那种。
半田幸子忍不住将两者联想了一下。
嗯……
感觉好像一张被局部染了色的黑白老照片——
突兀,失衡,注意感似乎都会跟着产生偏移。
但是……
她想:孩子可能就是喜欢呢?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说:“你等一等。”接着回身去屋里,抱了个漆盒出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鲜红的念珠。
足有108颗。
半田幸子说:“伸手。”
小孩听话伸手。
念珠被仔细的套在了她手上,绕了五圈还有剩。
小孩疑惑:“这是……南红玛瑙?”
半田幸子说不啊。
“那种玛瑙只有大陆特定的地方产,这个就是深海红珊瑚啦。”
——古代高原地区,没有红珊瑚,于是开发了南红玛瑙。
——现在搞不到南红玛瑙,那用红珊瑚代一下也一样。
半田幸子故意用活泼过头的语气,说着强词夺理的话,说完抬头,满以为会再次看到小孩默默震惊的表情——
比如之前爬山,比如刚才她突然开始cosplay。
讲道理,表面镇定但瞳孔地震,还怪可爱的。
但南目那音此时,已经差不多了习惯了她另一面的人设。
——想想师母也才30岁,搁二十年后的娱乐圈,正是演少女都还会被说未来可期的年纪。
皮就皮点吧。
于是真正抬头时,半田幸子看到的,其实是一张表情克制而平和,但眼神微妙带点包容的脸。
半田幸子:……
室内的光影条件,在短暂的沉默中发生了变化,南目那音眼睛里的棕绿色,在折射下变成了金绿色。
于是硬质突然变软,让人下意识想起奇幻电影里,被青苔布满的古老遗迹,以及洒在遗迹上的暖色阳光。
半田幸子:……
因她沉默。女孩微微歪头,露出点疑惑的神色。
人动,光影跟着动,连绵的旷野上便吹来了风——
光斑因此变得波光粼粼,遗迹里成片的绿色上,似乎就缺那一朵明艳的红花,在风里跟它一起摇曳。
半田幸子:“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很突兀了。”
“什么?”
半田幸子就摇头。
“我说‘南红‘很好,就叫这个吧,我之后找人,帮你刻一套印章。”
“至于亮君那里……”
半田幸子看着她,“你记住刚才那个表情,之后见面,将要吵起来的时候,就用那样的表情去注视他。”
语气信誓旦旦。
“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南目那音:???
那种看智障不至于但看傻孩子绰绰有余的眼神,你确定不会从吵架变打架吗?
但她又想:发育期前的男孩和女孩,打架应该也是我赢——
那就还好。
到了夏天。
南目那音脑后的头发,重新长到了肩膀处,鬓角的头发也长到了耳下。
真的是公主切了。
南目那音自觉还行——
她灰头发灰了六七年了,头一次意识到光泽感拉高后,深灰色居然也可以很华丽。
但师母就很惋惜。
临出门前,她还在不断摸她的鬓角,念叨些“可爱端庄居然不是万能的”“抱歉我剪的发型拖你后腿了”一类的话。
这次出门的目的地,不出意外,是塔矢家。
携带礼品若干,《养真集》一部,主要目的是带南目那音拜访长辈,次要任务是找塔矢亮“和好”。
到了塔矢家后,塔矢亮倒是在的,也出场了。
但他基本只负责站桩,哪怕问候长辈的环节,眼神都没跟人对上过一次。
南目那音开始时觉得有点麻烦,后来一想,就还好——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到长大,那约等于双方在社交层面上,一直是“友善”的,
南目那音:……
感觉这就够了,接下来摆烂吧。
师母:“咳咳。”
南目那音:……
行吧。
她有点无奈的去看塔矢亮——
无奈的原因并非妹妹头难哄,而是为了配合戏多的师母。
拜访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大人们互相交流,小孩子各自熬各自的时间。
南目那音后半截忍不住开始摸鱼——
她用系统看了部皮克斯早年拍摄的动画电影,只分出一缕注意力,发现塔矢亮有动作了,再妆模作样的注视过去。
人的眼神是有重量的。
妹妹头肉眼可见的开始坐立不安,最终提前离场了。
南目那音:男孩子真好啊,茶话会想逃就逃。
——不过目标消失,姑且也算完成了师母的任务。
下午时分,该告辞了。
南目那音觉得有点累,越发肯定了【社交=工作】的公式,突然有点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了。
日本这个社会环境感觉好累啊,果然挣够钱后,就退休去中欧生活吧。
感觉瑞士啊,列支敦士登一类的国家很适合养老——
哦,不对。
新时代瑞士已经成了笑话了。
倒是列支敦士登,风景不错,邮票好像也很有名……
此时的二楼,塔矢亮正坐在卧室的窗前往下看。
庭院里多是灌木,没有遮挡视线的大树,稍稍拉起窗帘,就能直接看到门前。
母亲正在和客人们告别。
客人。
指半田幸子女士,还有南目那音。
——她获得了新的家庭,新的身份,但用的还是原来的名字。
不过此时,已经和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不对。
这里虽然很适合说这种物是人非型的电影台词,但讲究现实的小学生塔矢亮知道——
那家伙根本就没变。
南目那音一直是个小动作很多的人(主要是为了避咒灵)。
身上零零碎碎的一堆,日常丢三落四,需要低头去捡,有时候走着走着,还会突然变向。
——效果和那种路走一半突然突然摆poss大喊奥特之光,又或者原地投篮的笨蛋,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因她很自然,动作也和缓,所以从来没被注意到。
大人们,尤其是市河小姐,甚至会在背后夸她成熟稳重有条理。
接着是霸道。
这点乍一看看不出来,但小孩子会反感被管束。
于是塔矢亮记得每一次,每一次站起来时,被她说“你走那边”“今天不要坐电梯了”“绕开安全通道”的话。
(主要是为了帮人避开咒灵)
——她甚至会在说完话后,持续目视你的眼睛三秒以上,确定你点头了,才重新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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