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3/3页)
按照这家店之前交的,你每个月要给我们一块大洋。”
“这一块大洋交给你,有什么说法呢?”
“保障你在这儿安稳做生意的前提和资本。”
翻弄着药材的景颜察觉到店里的异常,急忙跑到了父亲的身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彩蝶也丢下手中的活,走到生炉火的景腾身旁,小声地告诉他屋内的状况。没去看,却将父亲和来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景腾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火钳,走进了屋里,问:“张啸天张老板是你们什么人?”
雷赟干脆利落地答:“我们老大。”
景腾气宇轩昂地出现,雷赟始料未及;但每天走街穿巷地收保护费,他可是各种各样难缠的刺儿头都见识过。很快,他恢复了狰狞的面孔。
“劳驾你回去跟他说一声,改日我亲自把钱给他送去。”景腾笑着说。
雷赟愣了一下,问:“你认识我们大老板?”
“哦,认识。他请我吃过饭,在他家里。”
雷赟取下嘴里的牙签,撇着嘴看了一会儿景腾,说:“这个钱是我们二老板负责的。”
“吕祚行?”
“是的。”
景腾笑着说:“谁负责都一样,你说是姓景的欠的,他不会为难你的。”
见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搬出了张啸天,雷赟知道这家的钱难要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搞不清对方的底细,但能被张啸天请回家吃饭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不管他是不是吹牛皮说大话,等上个一两天也不要紧,反正张啸天和吕祚行都不在淞沪:“大老板和二老板不在家。既然你们熟悉,我想他们不会要你的钱;但还是劳烦你亲自去说一声,免得我们难做。”
景腾不是在乎区区一块大洋的人,他只是担心父亲带着两个女孩子在这儿,心怀叵测的人认为没有依靠,时间久了难免欺凌;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让鸡鸣狗跳之辈望而却步。“张老板没在淞沪?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他问。
“他去杭州了,应该这两天回吧。”
景腾点了点头。
雷赟抱拳道:“我们先告辞。”
“请。”
彩蝶靠着门框,偷偷地看着雷赟走远,缩回景腾的身边心有余悸地说:“这些是什么人?张嘴就要钱,跟强盗一样。”
“差不多吧。有些强盗在人少的地方抢,这些强盗在人多的地方抢。”景腾笑着答。
“景腾哥,他们好像怕你;你没穿军装,他们知道你是大官吗?”
景腾笑了笑:“我哪儿是什么大官,我认识他们的老板而已;他们害怕自己的老板,没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不敢对我怎样。”
“这样啊,你认识他们的老板吗?”
“认识。”
“太好了,不用交钱了。”
景颜责怪地问:“大哥,你干嘛要认识这些坏人啊?”
景腾笑着答:“认识他们有两个好处,一是没人敢欺负你们,二是不用给他们钱了。”
“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主,不可深交,更不能不防。”
“爹,我记住了。”
景颜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惊呼道:“大哥,你的炉火冒出来了!”
景腾一拍脑袋:“哎呦,忘了。”
经过一天的整理,药铺变了面貌;从单一的零售中药材变成了集诊断、开方、熬药和短暂歇息的诊所。除了景腾,景传志和两个女孩都有些疲倦;但看着已像模像样的根据地,他们也都累并快乐着,何况今天还做了几单生意。
吃完晚饭,康文玉开车来接走了景腾。景颜和彩蝶睡觉后,景传志又收拾了一会儿才简单的洗罢,躺在了床上;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他不禁有些担心,要钱的人明天会不会来?景腾不可能天天在这儿,如果哪天他们来,自己该怎么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会来,担心也没用。想到这儿,他将烟锅里的烟灰磕掉,闭目进入了梦乡。清晨,准备营业的他来到前屋,抽掉第二块门板,看到门外竟然跪着人;仔细一看,是昨天来要钱的那三个人。他皱着眉头,不明就里地忙碌了一会儿,忍不住走过去对雷赟说:“老弟,又来要钱?有什么话咱到一边说,都是男人,跪着不难堪?”这老头儿肯定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他。雷赟无可奈何地想。许诺难为情地说:“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昨晚大哥二哥回来了,我们提起白天的事,大哥勃然大怒,骂我们瞎了眼,叫我们来您的门口跪着。”
他们在这儿跪了一宿?他们的大哥是景腾说的张老板吧?骂他瞎了眼、让他跪在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景传志越想越糊涂。
“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雷赟善解人意地说。
“你们跪在这儿,我别想开张了!”景传志无奈地说。
雷赟朝周围看了看,还真是——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往这儿一杵,搞不清原因的谁敢往里进。他苦笑着说:“真不是为难您,不按大哥说的做,我们的下场比在这儿跪一夜惨十倍,希望您理解。”
“那你们朝旁边挪挪吧,我没法做生意了。”景传志哀求道。
雷赟爱莫能助地说:“不行啊,大哥不说话,我们不敢起来。”
“好,你们愿意跪,跪吧。”景传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景颜等父亲回屋,小声地问怎么回事;景传志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景颜和彩蝶又气又笑。景传志不觉得好笑,因为他已明白,这位素未谋面的张老板绝非等闲之辈,而等待他的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