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低血糖 (第1/3页)
雪下了半宿,第二日天刚亮,浣衣房的木栅栏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白,连井台边的冰都冻得更厚了,踩上去“咯吱”响,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苏罗烟寅时准时起身,指尖刚碰到冰冷的粗布衣裳,就想起妹妹此刻兴许也在哪里正被冻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要快点找到妹妹才行。
待庭院中的晾衣绳上都挂满了衣物,苏罗烟才歇下来。这时,她听到昨天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丫鬟们的声音从柺廊传来,她可没有偷听。
“唉,你听见了吗?西边的庭院来了好几位贵气十足的公子哥,你们去看不看,听说都是青州城的名贵呢!”
“唉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走走走,去看看,说不定被看入眼了,就不用做末等丫鬟了!”
“真的假的?我也要去!带上我带上我!”
几个关系要好的粗使丫鬟凑一堆,叽叽喳喳的哈着白气,就要去西边的庭院探探风情。
苏罗烟朝她们的方向看了看,轻不可察的叹了口白气,又朝井里扔下去一个水桶,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在井边继续打着冰水。
刘妈不知道去哪里避寒了。屋子里只剩下那天被训的小丫鬟,正在费力地叠洗好的厚被子。
天冷的鸟都不愿多嚎一嗓子。四下一片寂静,只有苏罗烟打水的声音。
这个世界有那种生产力不发达的感觉,有绵延的山,曲折的水,依山傍水而建的府氏,和跟历史上哪一个朝代都不相似的百姓们的习俗。
她明白,这是一个她所不了解的世界。
苏罗烟是一个文科大佬,她对已有资料的历史研究的很透彻,也更加清楚这些习俗后面的关联性。
例如谈中秋赏月:其内涵从上古庄严的祭月仪式,历经唐宋的文人情趣,最终在明清演变为以月饼为信物、强调家庭团圆的节日。
比如聊端午五彩绳:其青、红、白、黑、黄五色根植于先秦的五行巫祝观念(用以驱邪避兵),后世其神秘色彩逐渐淡化,转变为一种为孩童祈福纳吉的温情仪式。
又如讲重阳茱萸:其功能从早期作为辟疫驱邪的神草,在唐代经文人诗词的吟咏,升华为承载思念亲人情感的文化符号。
等等等等……
而这个社会,她却看不出来一些习俗的关联性,至少,现在,从这些奴婢的口中,她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苏罗烟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确定有用信息,好去寻找妹妹,一边捶打着几近结冰的衣物。
她的手指被冻的发红,她又开始担心妹妹——通常这个时候,知秋的手就该冻紫了。
叶知秋爱水,却也经常为冷所伤,这大抵就是相伴相生吧……
思着想着,洗起衣服来的时间也是过的相当快,等她发觉今日的衣物已经快洗完时,已是日头高照之时了。
苏罗烟将最后一件衣衫从木盆中拎起,用力拧干,水珠哗啦啦地砸回盆里,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直起酸痛的腰,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已明晃晃地悬在正空,无温的光线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空虚感提醒着她时辰已近午时。她轻轻舒了口气,带着一丝完成劳作后的疲惫与轻松,盘算着尽快将洗净的衣物晾晒好,便能赶去厨房用饭。这具身体终究是凡胎俗体,经不起一上午劳碌后的饥渴。
然而,这丝微弱的期盼,很快便被管事李嬷嬷一声刻意的干咳打断。李嬷嬷从别处赶来,她站在廊下阴影里,扯着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里所有忙碌的下人都听得清楚:
“都听好了!西廊宾院来了贵客,灶上得紧着那头先伺候!今日所有人的午饭,统统往后延!各自手里的活儿都不许停,贵客的事最大,谁也别给我摆脸子、出幺蛾子!”
话音落下,院子里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唏嘘声,随即又迅速归于一种认命般的沉默。
下人们互相对望一眼,眼神里交流着无奈与怨怼,却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苏罗烟只觉得一股火气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冲上了头顶,烧得她耳根发烫。她死死攥着手中湿冷的衣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从寅时起身忙碌至今,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泛着冷意,腰背酸痛难当,全凭着一顿按时饭食的念想支撑着。
此刻,这微不足道的期望竟也成了奢望。西廊的贵客是客,难道她们这些终日劳作的下人便不是人,不需吃饭活命么?
她来自一个即便讲究尊卑却也体恤下人的时代,何曾受过这等视仆役如草芥的轻慢?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出声。
但残存的理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猛地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一个签了死契、命如浮萍的奴婢。
在这里,主家对奴婢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莫说是延迟饭食,便是随意打杀发卖,律法也多偏向主家。
她强迫自己垂下头,将所有翻涌的不甘与愤怒死死摁回心底,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干涩低哑的字:“……知道了。”
她端起那盆愈发沉重的湿衣服,转身朝着后院浣衣房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背影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单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