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水坑 (第3/3页)
他环顾四周黑黢黢的荒野,继续分析:“估摸着,是这倒霉猴子晚上来喝水,被藏在附近的大家伙,比如豹狗子(豺狗)或者狼给按住了。那东西捕猎,有时候就爱先撕脸皮,方便下口。这猴脸,就是被生生撕扯下来,叼到这儿,可能嫌碍事或者不好吃,就给扔水边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哑巴晚上眼神再好,黑灯瞎火的,猛地在水里看到这么个栩栩如生的玩意儿,又被水波一荡漾,看成盯着他的人脸,再正常不过。他那一刀捅下去,搅动了水底的淤泥,说不定正好把缠在水草里的猴子毛发或者别的啥烂树根子给搅起来了,感觉就像被头发缠住......加上他心里害怕,一口气没憋住,呛了水,可不就以为被往深里拖么?”
老柴这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合情合理,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我们心头那层诡异的迷雾。
原来不是水鬼,不是山精,只是一场弱肉强食下的自然法则,加上黑暗和心理作用制造的恐怖误会。
“操他妈的!吓死老子了!”斌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咧嘴骂道,“这死猴子,死了还不安生!差点把哑巴吓尿,把咱们也忽悠出来喝半夜冷风!”
我也感觉浑身一松,后背冰凉,原来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那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老柴用脚把那张猴脸皮踢回草丛深处,又在旁边抓了几把枯草泥土盖了盖,算是掩埋了。他收起地质锤,“行了,祸根找到了,就是个乌龙。赶紧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哑巴,让他定定神。这地方晦气,也别舀水了,忍一宿,天亮了再说。”
我们三人顺着原路返回破窑洞。火光下,三娘和老范都紧张地看着我们,哑巴也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恐惧。
“没事了!”斌子一进窑洞就大嗓门嚷嚷起来,“虚惊一场!水里那是张猴脸皮!让豹狗子撕下来扔那儿的!哑巴你小子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老柴也走过去,拍了拍哑巴的肩膀,把刚才的发现和自己的推测详细说了一遍。哑巴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惨白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干草堆上,但眼神里的恐惧总算消散了大半。
三娘也松了口气,递给哑巴一块干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吃点东西压压惊。”
老范推了推眼镜,喃喃道:“原来如此......”
危机解除,窑洞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但经过这番折腾,谁也没了睡意。篝火需要添加柴火,我和斌子又出去捡了些枯枝回来。重新围坐在火堆旁,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精神却放松了许多。
斌子又开始嘴欠,拿哑巴打趣:“我说哑巴,你平时闷声不响的,胆子不是挺肥么?咋让张猴脸给整不会了?下次看清楚再叫唤,差点把哥们儿裤裆都吓湿了。”
哑巴没好气地瞪了斌子一眼,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但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动了一下。
老柴吧嗒着旱烟,看着跳跃的火苗,悠悠道:“干咱们这行,地底下的东西见得多了,有时候反倒容易被这地面上的玩意儿唬住。记住喽,很多时候,吓人的不是东西本身,是咱自个儿心里那点琢磨。”
我默默点头,老柴这话在理。刚才要不是他经验老道,冷静分析,我们指不定自己把自己吓成什么样。
经过这一夜惊魂,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在这荒郊野岭逃亡,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能自已先乱了方寸。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漫长而惊悚的一夜,总算快要过去了。远处,似乎传来了第一声模糊的鸡鸣。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