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校准 (第2/3页)
的预测:如果更换主轴轴承、重刮导轨、升级液压系统,在三百五十转工况下,加工精度可以恢复到出厂标准的百分之九十五,长期稳定运行寿命预计延长八年。”
他翻到下一页:“这是实际改造方案。王有才师傅带着徒弟,已经干了一个星期。截止昨天,主轴箱拆解完成,新轴承到位,导轨刮研完成了百分之七十。”
李明远接过那沓纸。打印质量很差,字符有些模糊,但表格清晰,曲线完整,数据详实。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数字:“预期投资回收期:16个月。项目成功概率:82%。”
“八十二?”他抬起头,“另外十八的风险是什么?”
“主要是人的因素。”谢继远坦然道,“设备可以改造,工艺可以优化,但操作工二十年来形成的习惯、经验、思维定式,改变起来需要时间。所以我们同步启动了培训计划。”
他朝车间另一侧指了指。那里,二十几个工人正围在一台改造中的车床旁,听技术员讲解新工艺卡。讲的人认真,听的人也专注,还有人拿着小本子在记。
李明远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把打印纸递还给谢继远:“老谢,咱们会议室谈。”
小会议室里,烟雾再次弥漫。
考察组的专家们传阅着“701”准备的转型方案,时不时低声交流。李明远坐在长桌一端,谢继远和陈德海坐在对面。中间摊开的,是那份厚厚的、包含了数据模型、改造方案、培训计划、市场分析的完整报告。
“我先说结论。”李明远放下手里的烟,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技术方案,我认为是可行的。数据支撑充分,路径设计合理,风险控制有考虑。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谢继远和陈德海:“省工办担心的,从来不是技术问题。我们担心的是,一个搞了二十年军品的三线厂,突然转向完全陌生的民品市场,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最后军品没保住,民品也没搞成,两头落空?”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几个考察组成员抬起头,等待回答。
谢继远没有马上开口。他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推到桌子中央。那是一本泛黄的工作笔记,扉页上写着:“1965-1966,‘701’工程建厂日志”。
“李处,各位专家,”他的声音很平静,“请大家翻到第三十七页。”
李明远拿起本子。纸张已经发脆,他小心翼翼地翻到指定页码。上面是钢笔写下的记录,日期是1966年3月18日:
“今日,捷克斯洛伐克专家团离厂。临行前,专家组长安东诺夫说:‘你们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用这样简陋的工具,建起了达到国际标准的工厂。这是奇迹。但更大的奇迹是,你们有一群不怕困难、善于学习的人。记住,设备会老化,技术会过时,但只要人肯学、肯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谢继远等所有人都看完,才继续:“当年我们建厂,一穷二白,连台像样的机床都没有。但我们有从全国抽调来的技术骨干,有从零学起的青年工人,有‘一定要把三线建设好’的决心。现在,二十年过去了,设备确实老了,技术确实需要更新了,但我们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指向外面的车间:“王有才,钳工八级,那台镗床他维护了十八年,每一个零件的位置、每一声异响的含义,他都清楚。现在为了学数控编程,他每天下班后去技校听课,记的笔记比谁都厚。”
“张建国,锻工车间主任,打了一辈子铁。为了弄懂新材料的热处理工艺,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三天,做了上百组试验,最后总结出的参数比教科书上的还精准。”
“还有那些年轻人,小陈这样的技术员,他们可能经验不足,但肯学、肯钻,接收新东西快。望城从北京寄回来的那些资料、算法,是他们一字一句啃下来的。”
他转过身,面对考察组:“李处,您问我怕不怕两头落空。我怕。我怕对不起三千职工,对不起国家投在这里的每一分钱。但比起怕,我更相信一件事:只要人还在,只要肯学习、肯改变,路就一定能走通。”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机床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赵工忽然站起来,走到谢继远面前,伸出手:“谢总工,我可能没资格说这话,但……我支持你们。这个项目,我愿意作为专家组成员,全程跟踪,提供技术支持。”
李明远看着这一幕,慢慢掐灭了手里的烟。他想起临行前,工办主任交代的话:“老李,这次考察,你要看的不是方案多漂亮,数据多完美。你要看的,是这个厂还有没有那股劲儿——那股当年让他们在武陵山里建起一座工厂的劲儿。”
现在,他看到了。
“老谢,”他开口,声音柔和了一些,“方案我带回去。专家组的意见,我会如实汇报。但是——”他顿了顿,“在正式批复下来之前,你们可以启动前期准备工作。自筹资金部分,先动起来。不要等。”
谢继远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听懂了这句话的分量——“不要等”,意味着省工办至少认可了方向,默许他们先干起来。
“谢谢李处。”他只说了四个字,但握手的力度说明了一切。
考察组下午三点离开。车队消失在盘山公路的拐弯处后,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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