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下的回声——把河流交给下一个清晨 (第3/3页)
也许十年后,我们回来,发现这座操场已经拆掉,盖了新的教学楼;
也许李奶奶不在了,老赵的打铁铺变成了咖啡店;
也许我们自己也成了大人,忙得听不清一场雨。
可只要有人记得把磁带倒回去,把录音笔红灯按亮,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让清晨的洒水车音乐飘进来——
这条河就还在。
它不需要名字,
不需要奖杯,
不需要被谁批准。
它只需要:
你愿意听。”
说完,他关掉扩音器,拔掉电源。
操场彻底安静。
风掠过合欢树,红花簌簌落下,像给每个人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
有人伸手接,有人把花夹进书本,有人轻轻把它放进耳朵——
仿佛那是一片最轻、最小的声波。
散场时,大家自觉没有喧哗。
各自把椅子放回原处,把灯关掉,把塑料袋带走。
幕布被风鼓起,像一面巨大的帆,缓缓降下。
孙叔叔最后一个离开,他把摄像机留在升旗台,镜头对着夜空,录下十分钟的“空镜”——
没有图像,只有星声。
那是他送给未来的片尾字幕。
小星星一家走到校门口,回头望。
操场黑黢黢的,只剩石碑在月光下泛白。
林绵忽然说:“听。”
三人屏息——
远处洒水车《兰花草》的音乐再次响起,夜班工人开始清洗街道。
那声音穿过围墙,穿过合欢树,穿过铁轨深处刚被埋下的磁带,
像一条看不见的河,继续向前。
小星星笑了,轻声接唱: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霍星澜把手搭在他肩上,跟着哼。
林绵掏出手机,没有录音,只是静静听。
歌声渐远,三人转身,朝家的方向走。
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像三条支流,
最终汇入同一条——
声音的河流。
第二天,暑假开始。
校园空荡,操场安静。
只有升旗台下的铁轨里,
一封给未来的信正在沉睡。
它不需要被立刻打开,
也不需要被谁记起。
它只需等待——
等待下一个愿意倾听的耳朵,
等待下一场春雨、下一阵秋风、下一班洒水车,
等待新的孩子,
在早晨醒来时,
先不睁眼,
而是竖起耳朵——
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