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1/3页)
与沈忠在佛堂东耳房的短暂会面,如同一剂强心猛药,注入了沈青梧濒临枯竭的心脉。血淋淋的家族惨状并未将她击垮,反而将那深埋骨髓的恨意淬炼得更加冰冷坚硬,化为支撑她继续前行、攀爬复仇绝壁的、不容折断的脊梁。
回到西暖阁,面对宫女送来的、来自太后赏赐的时新瓜果(这个季节能见到鲜亮的蜜桔和饱满的冬枣,可见慈宁宫之权势),沈青梧已能维持恰到好处的平静与感恩。她拈起一枚蜜桔,指尖感受着那冰凉光滑的触感,思绪却如窗外再次聚拢的铅云,翻涌不息。
沈忠带来的信息量巨大,也带来了更多疑团。刘文渊,户部尚书,刘嫔之父。这条线从后宫蔓延至前朝,从构陷妃嫔到插手边关军务,甚至可能牵扯通敌叛国!其心之险,其志非小。父亲密信中所指“礼佛心善”的宫中贵人,究竟是不是太后?若是,太后如今所为是真心翻案,还是更深的权术博弈?若不是,那后宫之中,还有谁隐藏得如此之深?
还有文秀。这个本该死去的张美人旧宫人,竟成了串联吴嬷嬷、苏浅雪、乃至可能王选侍的关键节点。张美人当年的巫蛊案,与如今的种种,是否同出一源?
线索如一团乱麻,但沈青梧知道,自己已抓住了几根关键的线头。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比以往更加耐心,更加谨慎,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将这些线头一一理顺,织成一张足以网罗所有仇敌的致命罗网。
她开始更加积极地“配合”静养。每日按时服药,在太医问诊时,偶尔提及仍旧有些心悸、多梦,言语间流露出对乾元殿那晚的“后怕”。她阅读太后送来的书籍,尤其是一些前朝档案、地方志乃至医书药典,时常“不经意”地向崔嬷嬷或身边宫女请教某些生僻字词或典故,态度谦和,像个渴求知识又因经历坎坷而格外敏感脆弱的“病人”。
这些举动,落在监视者眼中,是逐渐适应新环境、试图寻找精神寄托的表现,并无异常。而沈青梧则在看似随意的翻阅和询问中,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信息,印证着记忆,梳理着线索。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尤其是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湍急的慈宁宫。
腊月二十,小年前一日。宫中开始有了些年节前的忙碌气氛,各宫都在准备祭祀、赏赐等事宜,连慈宁宫也多了几分进出的人气。崔嬷嬷似乎格外忙碌,进出西暖阁的次数减少,但每次来,都会多看沈青梧几眼,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慎。
这日下午,崔嬷嬷再次来到西暖阁,手中端着的却不是药碗,而是一个小巧的锦盒。“沈姑娘,”她将锦盒放在桌上,语气如常,“太后娘娘念您独自静养,恐您烦闷,特让老奴将一些旧年收着的小玩意儿送来,给您解解闷。都是些女子喜欢的珠花、络子、香囊之类,虽不贵重,胜在精巧。”
沈青梧起身道谢,目光落在锦盒上。紫檀木的盒子,边缘磨损,确像是存放多年的旧物。她打开盒盖,里面果然躺着几支样式简单的银簪、几串褪色的彩珠、几个绣工寻常但配色别致的香囊荷包。看起来,确实像是太后年轻时或宫中低位妃嫔用过的旧物。
“太后娘娘恩典,青梧感念于心。”沈青梧拿起一支簪头刻着简单云纹的银簪,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簪身,眼神适时地流露出几分对旧物的感怀。
崔嬷嬷点点头:“姑娘喜欢就好。太后娘娘还说,这些旧物虽不起眼,有时却比那些簇新的金玉,更耐琢磨。姑娘闲时,不妨细细看看。”
说罢,她不再多言,行礼退下。
沈青梧待她离开,关上房门,回到桌边,重新审视锦盒里的东西。太后让崔嬷嬷特意送来一盒“旧物”,绝不会只是单纯的“解闷”。那句“更耐琢磨”,分明是意有所指。
她将盒中物品一件件取出,摆在桌上,就着明亮的窗光,仔细检视。
银簪质地普通,簪头云纹是最常见的样式,并无特殊。彩珠串是普通的琉璃和玛瑙,颜色暗淡。香囊荷包的绣样也平平无奇,无非是些花草虫鸟。
似乎……真的只是寻常旧物。
沈青梧微微蹙眉,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不,太后行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她耐着性子,又将每件物品拿在手中,反复掂量、观察,甚至轻轻嗅闻。
当拿起一个靛蓝色底、绣着白色小雏菊的旧香囊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这香囊看起来与其他几个并无二致,布料半旧,绣线有些脱落。但入手的分量……似乎略沉一丝。而且,靠近细闻,除了陈年香料残留的极淡草木气息,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着灰尘和某种特殊药味的异样气息。
她心中一动,取来妆奁里一根细长的银挑簪(慈宁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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