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腊梅吐蕊,时回信 (第1/3页)
霜降过后,老巷的风渐渐带了凉意。巷口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幅用墨线勾勒的简笔画。书店里的旧书卖得慢了,陈叔便每天早上生起一个小小的煤炉——炉是铸铁的,表面落了层薄锈,却是苏晚当年和顾言归一起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炉身上还留着苏晚用马克笔写的“暖”字,经年累月,字迹淡了些,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温度。陈叔总把普洱煮在这炉上,茶香混着旧书的霉味,在小店里弥漫开来,暖得让人不想离开。
顾言归这些天一直在整理苏晚的旧物。他把那些信笺、照片、糖纸一一分类,用透明的塑封袋装好——塑封袋是特意选的无酸材质,怕普通塑料伤了纸页。他还在书店的东墙钉了个原木色的架子,专门用来摆放二十四节气书签:“立春”签旁摆着苏晚当年夹在书里的迎春花标本,“夏至”签边压着顾言归掉在窗台的旧铜钥匙,“秋分”签下垫着张老巷秋天的照片……现在架子上已经凑齐了二十三枚,只差苏晚刻的那枚“霜降”签,顾言归说要等找到合适的胡桃木框,再把它和自己的铜签一起嵌进去,框边还要刻上苏晚喜欢的菊花纹。
林砚之则帮着陈叔整理新到的旧书。这些旧书大多是附近居民送来的,有的封皮被孩子撕得缺了角,有的书页被雨水泡得发皱,林砚之就用棉签蘸着温水,一点一点把褶皱的纸页展平,再用旧报纸裁成合适的大小,包上新的封皮——报纸都是陈叔攒了多年的老报,有1998年的《城市晚报》,还有2000年的《读书报》,纸页泛黄却韧性十足。偶尔遇到书里夹着小纸条或老照片,她会特意挑出来,放在一个铁盒子里:有小学生写的“妈妈我爱你”的涂鸦,有情侣互赠的“明天见”的便签,还有老人夹在《三国演义》里的老粮票。林砚之说这些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不能弄丢了,等攒得多了,要在书店角落摆个小展柜,叫“书里的时光”。
“说起来,苏晚当年在书店后面的小院子里种了棵腊梅,”一天早上,陈叔喝着普洱,指腹反复摩挲着杯沿的缺口——这杯子也是苏晚的,当年她洗杯子时没拿稳,摔掉了一小块,却舍不得扔,一直用到现在,“这几天降温,说不定已经打花苞了。”
顾言归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正把苏晚1998年写的信笺放进塑封袋,信笺上还留着苏晚不小心滴上的墨点,像颗小小的痣。听到“腊梅”两个字,他的眼睛忽然亮了,像蒙尘的灯被点亮:“我还没见过苏晚种的腊梅呢,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林砚之和陈叔笑着跟在他后面,推开后院的木门时,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不是桂花的甜香,也不是普洱的醇厚,而是一种带着点清冷的香,像雪后的阳光,干净又温暖,钻进鼻腔时,连呼吸都觉得轻了些。
院子不大,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几株青苔,是常年不见烈阳的缘故。腊梅树就种在院子的西北角,树干有碗口粗,枝干遒劲地向四周伸展,像老人张开的手臂,上面缀满了小小的花苞:有的还是青绿色的,紧紧裹着,像攥着拳头的小孩;有的已经泛了黄,花瓣微微绽开,露出里面嫩黄色的花蕊,像抿着笑的嘴角。树底下还堆着些干枯的落叶,是陈叔秋天时扫过来的,说要给腊梅当肥料,叶子间还藏着个小小的陶碗,碗里盛着些清水——陈叔说冬天风大,怕腊梅渴着,每天都会来添水。
“真好看,”林砚之忍不住走近,轻轻闻了闻花苞,香气更浓了,带着点草木的清苦,却又透着甜,“这香味好特别,冷天里闻着,反而觉得更暖了。”
“苏晚当年说,腊梅是最犟的花,越是冷天开得越旺,”顾言归的手指轻轻碰过一个半开的花苞,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它,指尖能摸到花瓣的绒感,软得像苏晚当年织的毛线手套,“她还说,要是我回来的时候腊梅开了,就说明我们的约定没有被时光忘记。”他忽然指着树干上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你们看,这里还有我们当年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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