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中谋 第四章,司记院 (第1/3页)
郑司记所在的“司记院”,位于掖庭西北角,一处相对独立、安静的小院。院墙比普通宫人住处高些,青灰色的墙砖被岁月磨去了棱角,覆着薄薄的青苔和未化的残雪。院门虚掩,透出一股与井台边截然不同的、混合着陈年纸张、淡淡墨香和一丝不苟的肃穆气息。
李未央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门环。
“进来。”一个沉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她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但十分整洁。正房三间,东西各有厢房。几个穿着干净灰色布裙的宫女正在院中清扫积雪,动作轻快利落。见她进来,都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审视,但无人交头接耳。
正房的门帘掀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严肃、眼神清正的宫女走了出来,正是昨日见过的郑司记。她今日换了件深青色的半旧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通身上下不见任何饰物。
“奴婢李未央,奉命前来报到。”李未央行礼,姿态标准。
郑司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冷淡而锐利,像是在评估一件器物。“起来吧。既来了我这里,有几条规矩须先记下。”
“是。”
“第一,勤谨本分。该做的活计,须按时按质完成,不许偷奸耍滑。”
“第二,谨言慎行。院内所见所闻,一律不准外传。”
“第三,手脚干净。笔墨纸砚、册簿衣物,皆属宫物,不得擅动私藏。”
“第四,不得随意打探。”
郑司记每说一条,目光便紧盯着李未央。李未央一一应下,神色恭谨,并无半分异样。
“你暂时归崔掌记管带,具体差事由她分派。”郑司记说完,唤了一声,“崔瑛。”
东厢房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二十七八岁、眉目清秀但神色略显冷淡的宫女。她对着郑司记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李未央:“跟我来。”
崔瑛将李未央带到西厢房最里间。这里比掖庭的大通铺宽敞许多,但依旧简陋。一张土炕,一张缺了角的木桌,两把旧凳子。炕上已经铺好了被褥,虽然也是旧的,但浆洗得干净,没有异味。
“你就住这里。同屋的赵娘子负责浆洗,白日多半不在。我是这里的掌记,主管文书档册的整理誊抄。”崔瑛语气平淡,“郑司记提过你识字,会女红。识字到什么程度?”
李未央斟酌道:“粗略认得一些,能看懂简单文句,书写……尚需练习。”原主的底子加上她自己的恶补,大概也就这个水平。
崔瑛点点头,看不出满意与否:“今日你先熟悉环境。你主要的活计有两项:一是协助我整理旧年档册,需要识字、细心、耐性;二是负责院里部分衣物的浆洗缝补,需仔细干净。郑司记的衣物尤其不能马虎。”
“是,奴婢明白。”
“另外,”崔瑛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牌,递给李未央,“这是你的身份牌,在院内行走需随身携带,出此院门则需向郑司记或我禀明事由。院内每日卯时三刻点卯,酉时初刻落锁,不得迟到早退,不得夜不归宿。”
规矩森严,但比起井台边风吹日晒、动辄打骂,已是天上地下。
崔瑛交代完毕,便让她自行收拾,转身离去。
李未央将简陋的行李放下,坐在炕沿,环顾这个小小的空间。虽然依旧清苦,但至少有了些许私密和安定感。那面镜子的秘密,在这里似乎也更安全一些。
她很快见到了同屋的赵娘子,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憨厚、沉默寡言的妇人,果然如崔瑛所说,白日多半在浆洗房忙碌,晚上回来也是倒头就睡,话不多。
下午,崔瑛开始给她分派任务——整理一批堆积在厢房角落的旧档册。
那是历年掖庭部分宫人出入、赏罚、调动的记录册,纸张泛黄,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册页已经受潮粘连。她的工作是先将它们按年份大致归类,剔除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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