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中谋 第20章,药引与心机 (第1/3页)
永宁坊外的药铺。
这五个字,如同五枚烧红的细针,扎进承恩的耳中,顺着血脉滚入心里,烫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哆嗦。他抱着那摞沉重漆盒,脚步虚浮地走在通往库房的幽暗甬道里,脑子里轰轰作响,反复回荡的只有那气音般细微的一句,和那双在苍白脸上一闪而过的、沉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
她是谁?她怎么会知道?阿娘……阿娘怎么样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想立刻冲回那院子,揪住那个叫李未央的宫女问个清楚。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回想她当时的表情,那低眉顺眼的瑟缩下,仿佛藏着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她提及香囊,提及药铺,是警告?是试探?还是……别有用心的圈套?是不是王公公那边察觉了什么,派来的人?不,不像。王公公若有疑,只会直接让他消失,不会用这种方式。那她图什么?勒索?可他一个最末等、朝不保夕的小内侍,有什么值得勒索的?
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他逼疯。漆盒在怀里越来越沉,像要压断他细瘦的胳膊。路过一处偏僻的墙角,他实在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宫墙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不能哭出声,这里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阿娘的脸在眼前晃动,苍白,憔悴,带着温柔又绝望的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宫门外那条肮脏的巷子口。人牙子扯着他往那扇巨大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宫门里拖,阿娘扑上来,死死攥着他的手,将一个带着体温和草药味的旧香囊塞进他怀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承恩……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等阿娘……”
等阿娘。可怎么等?进宫这些年,他像只最卑贱的虫子,在无数双脚下挣扎。好不容易攀上陈内人这条线,以为能给阿娘捎点钱、传句话,却发现自己陷进了更深的泥沼。王公公的贪得无厌,陈内人的刻薄阴狠,还有那些永远也送不完、越来越烫手的“东西”……他快撑不下去了。
“香囊……仔细收好。城南……永宁坊外……有间药铺……”
那句话又鬼魅般响起。不是直接的威胁,更像是一种……提醒?一个信号?她让自己“仔细收好”香囊,是在说这东西本身很重要?还是在说……香囊代表的“念想”不能丢?永宁坊外的药铺……那是阿娘旧疾复发时常去抓药的地方,也是他们母子约定,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尝试传递消息的地点之一。这宫女怎么会知道?!除非……除非她真的与阿娘那边有什么关联?
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希望,如同黑暗深渊里透出的、几乎看不见的一线光,颤巍巍地升起。但随即就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万一这是陷阱呢?万一这消息是假的,是诱他露出破绽,好将他和阿娘一并……
“承恩!死哪儿偷懒呢!”管事的尖厉喝骂从不远处传来。
承恩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抱起漆盒,踉跄着继续往前走。心却像在油锅里煎,那五个字,和那双沉静的眼睛,再也挥之不去。
李未央的日子,在“泼水事件”后,似乎并没有立刻变得不同。陈内人依旧冷淡挑剔,活计依旧繁重,云娘依旧偷偷塞给她半个饼子,掖庭的天空依旧是那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灰。
但有些变化,是悄然发生的。比如,她发现自己被安排去浆洗、洒扫那些更偏僻、更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又比如,偶尔路过某些地方,比如那日与承恩“偶遇”的庭院,或是堆放旧物的库房附近,她总能感觉到一道极其隐蔽、带着惊疑不定的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她知道,那是承恩。种子已经种下,它在恐惧与猜疑的土壤里,正挣扎着想要破土,探知究竟是阳光还是更深的风雪。
她耐心等待着。每日劳作,沉默寡言,只在镜中空间那缓慢流淌的时光里,反复推演可能发生的情况,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落子。镜鉴之眼没有再被触发,这让她稍稍安心,却也明白,这能力不可控,不能作为倚仗。真正的依仗,是冷静的观察、谨慎的判断,和对人性的揣摩。
她开始更加留意掖庭里的人事。陈内人并非一手遮天,她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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