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中谋 第23章,浑水摸鱼,上 (第1/3页)
傍晚的掖庭,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将最后一点天光也吞噬殆尽。各处院落开始零星亮起昏黄的油灯光晕,如同蛰伏在巨大阴影里的、困倦的眼睛。
浆洗房的宫奴们领了那点仅能吊命的饭食,大多囫囵吞下,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各自简陋的居所,早早熄灯歇下,以节省灯油,也节省所剩无几的精力。偌大的浆洗院很快沉寂下来,只剩下未倒尽的脏水在石槽里缓慢滴落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隐约的夜巡脚步声。
李未央没有立刻回那间挤着七八个宫奴的大通铺。她借口要清洗最后一点手尾,留在了空荡荡、弥漫着湿冷皂角味的前院。就着墙角一盏为了防备走水而彻夜不熄的、光线微弱的羊角风灯,她慢慢地、仔细地清洗着木盆和搓衣板,仿佛那是世上最精贵的器物。
冰凉的井水刺骨,却让她混沌的头脑异常清醒。
她在等。
等陈内人,或者等张内人。等那因为一枚“消失”的金钗而被搅动的暗流,涌到她的面前。
风灯的火焰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个不安的鬼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未央觉得指尖快要冻得失去知觉时,一阵极轻、却并非刻意掩饰的脚步声,从通往管事居所的月亮门方向传来。
不是一个人。
李未央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清洗着,只是搓洗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慢了一丝,全身的感官却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来人停在几步开外。昏黄跳动的灯光,映出一双穿着干净青布鞋、鞋面绣着简单缠枝纹的脚。往上,是靛蓝色细布裙裾,浆洗得挺括,边角处没有一丝污渍。
是陈内人。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李未央那双浸泡在冷水里、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布满新旧冻疮和细小伤口的手上,又缓缓移到她低垂的、只能看见一截细瘦脖颈和碎发的头顶。
那目光并不凌厉,甚至称得上平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审视蝼蚁般的漠然和穿透力。李未央能感觉到,这目光在自己身上每一寸停留,似乎都在掂量、评估。
沉默持续了数息,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拉长,只剩下风声和远处更漏单调的滴答。
终于,陈内人开口了,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掖庭女官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腔调:
“李未央。”
李未央仿佛被这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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