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县 (第1/3页)
磷光,如同倒悬的星河,又像是地狱倾倒出的脓液,铺满了西北方的夜空。那不是星光,是无数振翅的、口器狰狞的虫豸复眼所反射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幽绿光芒。它们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嗡嗡作响的死亡之云,以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姿态,朝着西河镇压来。云层下方,大地在“蠕动”——那是更多无法飞行的毒虫、甲壳锃亮的尸螂,以及蹒跚而行、散发恶臭的腐烂人形——尸傀,汇成一道污浊的黑色潮水。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许多新兵脸色惨白,握着兵刃的手在颤抖,但无人后退。身后就是家园,退无可退。
“弩车!标尺三百步,覆盖射击!弓箭手,预备——放!”秦锐的声音如同破裂的铜锣,在城头炸响,压过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崩崩崩!”
沉重的弩箭撕裂空气,射入虫云,带起一蓬蓬虫雨,但缺口瞬间被填补。
“火箭!放!”
浸透火油的箭矢点燃,化作一道道流星投入虫潮前方的地面,轰然引燃早已泼洒的火油,一道数丈宽的火墙腾起,暂时阻住了地面虫潮的推进。焦臭混合着奇异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然而,空中的虫云只是略略拔高,便如瀑布般朝着城墙倾泻而下!
“举盾!护住头脸!火把!拍杆!”赵铁山的吼声在另一段城墙响起。
“噗噗噗……”
虫群如同冰雹般砸在盾牌、铁甲、墙砖上,发出密集的闷响。随即便是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士兵的惨叫。那些磷光尸螂口器锋利,能轻易撕开皮甲,更要命的是它们身上闪烁的磷粉沾之即燃,且带有剧毒!不断有士兵被虫群扑倒,瞬间淹没,惨叫声戛然而止。
“洒药粉!快!”苏婆婆带着一队妇人,沿着城墙奔走,将特制的驱虫药粉撒向虫群密集处。药粉所至,虫群稍稍退避,但很快又在后方某种无形驱使下,更加疯狂地涌上。
陆明脸色苍白,手中捏着一枚刻画了简单驱邪纹路的木符,勉强激发,一圈微不可查的清光荡开,将靠近的数只尸螂震落,但他也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消耗巨大。
“不行!太多了!药粉快不够了!火油也见底了!”一名负责后勤的队正面目狰狞地吼道。
肖扬站在镇守府最高的望楼上,这里能俯瞰大半城墙。火光映照着他冰冷的脸庞,手中“鹞子”刚用信鸽送来的密信已被他攥成齑粉——“弹劾已上达天听,巡检司不日即至。”
内忧外患,绝境已至。
他目光死死盯着西北方虫云最后方,那里磷光格外浓郁,隐隐构成一个不断扭曲的漩涡。苏婆婆和陆明都指出,那里有最强烈的邪气源头。
“必须斩首。”肖扬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秦锐,赵铁山!”
“末将在!”浑身浴血、如同刚从血池捞出的两员悍将快步上前。
“挑五十个最不怕死的,要身手最好的。全部配双份‘清心散’,裹浸油麻布,带足‘***’和火油罐。‘哑叔’带路。陆先生、苏婆婆随行,你们负责找那老鬼。目标,虫云后面那个漩涡。给我宰了‘百足道人’!”
秦锐和赵铁山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决死的凶光。“诺!”
五十名敢死队员很快集结,都是戍卫营中最凶悍、最老练的士卒,其中不少是经历过“黑风坳”血战的老兵。他们沉默地检查装备,将药包塞进怀里,把特制的、加了“赤火石”火药的大号“***”挂在腰间。
“哑叔”如同一道影子,蹲在城墙阴影里,对着西北方向嗅了嗅,又抓起一把带虫尸的泥土捻了捻,对苏婆婆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说,那老鬼藏在三里外的一处背阴山包,虫瘴最浓。有条猎人小径可以摸过去,但路上肯定有埋伏。”苏婆婆翻译道,声音嘶哑。
“有路就行。”秦锐咧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
“开侧门,放吊篮!动作快!”赵铁山低吼。
敢死队趁着城墙正面战况最激烈、虫群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从一段偏僻城墙用吊篮悄然缒下,落地后迅速没入黑暗,在“哑叔”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朝着西北方向潜行。
城头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数处垛口被尸傀用身躯硬生生撞开缺口,虫群涌入,守军与尸傀、毒虫在城墙上展开残酷的肉搏。不断有人坠落,鲜血将城墙染成暗红色。柳娘子带着医疗队在城墙根下搭建的简易医棚早已人满为患,惨嚎不断。她脸上溅满血污,双手却稳如磐石,飞快地为一个被虫噬穿肚腹的士卒缝合、洒药。
“顶住!死也要死在城墙上!”秦锐留下的副手声嘶力竭,挥刀将一只扑来的尸傀头颅砍飞。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段城墙根基处发生坍塌,竟是被钻地虫掏空!无数毒虫和尸傀从缺口涌入,直扑最近的匠作司区域!
“匠作司!是匠作司!”瞭望塔上士卒凄厉大喊。
老**带着匠人们用铁锤、火钳、烧红的铁料砸击零星的飞虫,闻声回头,目眦欲裂。“拦住它们!不能进工坊!”
匠人们红着眼,举起能找到的一切武器迎上去,但他们终究不是战士,瞬间被虫潮淹没数人。眼看工坊不保,里面还有大量火药和刚出炉的铁水!
就在此时,一个沉默的身影(陈巧手)猛地冲进高温的琉璃试验窑,用铁钳夹出一坩埚烧得通红粘稠、冒着气泡的琉璃液,对着涌来的虫群奋力泼去!
“嗤——!”
滚烫的琉璃液沾上虫群,瞬间烧得吱吱作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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