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泥泞的月台 (第2/3页)
人群一下子更乱了。告别变得匆忙,哭声猛地拔高。我最后看了一眼爹妈——爹还蹲在那儿,背影像块沉默的石头,更驼了;妈捂着嘴,眼泪终于成串地往下掉。
我猛地扭过头,不敢再看。把背囊带子攥得更紧,勒进肩膀肉里,拎起那个死沉的大包,低着头,朝着最近那个黑洞洞的车门挤去。
车门窄,背着大包小包的新兵们挤成一团。我侧着身子,仗着力气大,还能往前拱。我后面是个瘦高个,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可他的行李卡在车门那儿了,急得他脸通红,额头上冒汗。
“用劲!”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念头,回头闷吼一声,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伸过去,一把攥住他那卡住的背包带,腰一沉,脚趾头抠紧鞋底,嘿地一声,连人带包给他拽了上来。
“谢……谢谢啊。”眼镜兵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喘着气,小声说。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愣,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像截木桩子似的家伙,动作还挺快,劲儿还挺大。
我没说话,摇摇头,顺着又闷又热的过道继续往里挪。车厢里味儿冲,泡面、汗臭、皮革,还有股说不清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往鼻子里钻。座位早满了,过道也站满了人。我好不容易在车厢中间找了个稍微能下脚的空,把背囊和行李囫囵个儿塞在脚下,自己靠着冰凉、油腻的车厢壁站着。
隔着脏兮兮、划痕道道的车窗,我看到月台上,爹妈已经成了两个小小的、模糊的黑点,还定在那儿。火车猛地一抖,长长地“呜——”了一声,开始动了。那两个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被甩在后面,看不见了。连同那座我活了十九年、从来没离开过的、灰扑扑的北方小县城,一起看不见了。
心里头,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可同时,又有种更沉、更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压了下来。部队。那是个啥样?新兵连,真像他们说的,往死里练?我去了,能干点啥?养猪?种菜?站大岗?
火车越开越快,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可外面掠过的,再也不是我熟悉的苞米地、黄土坡和村头的老槐树了。是无边无际的、陌生的田野,是更远处青黑色的、连绵的山影子。
车厢里的嘈杂声低了下去,只剩下火车轮子单调的“哐当哐当”声。兴奋劲儿过去,新兵们脸上露出疲沓和想家的神情。有人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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