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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被子的棱角

    第四章 被子的棱角 (第2/3页)

悻悻地站直,小幅度地跺着脚。

    “我的妈呀……这比扛大包还累……”圆脸兵压低声音,哭丧着脸,“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才第一天。”白脸兵,后来知道他叫周文明,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还算平稳,但脸色也不好看,“队列是最基础的,后面还有体能、战术、射击……听说新兵连结束考核不合格,要退回去的。”

    “退回去?”圆脸兵脸更白了。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转动着脚腕,感受着脚跟处传来的、湿热的刺痛,估计是磨破了。退回去?我想起离家时村支书的话,想起爹蹲在月台上的背影,想起妈通红的眼眶。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眼镜兵,叫王建军,默默地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眼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他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看着远处其他班训练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分钟很短,哨声很快又响了。

    “集合!继续!”

    下午剩下的时间,就在这单调、重复、令人精疲力尽的“稍息、立正、跨立、转法”中度过。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后面钻出来一点,惨白的光照在训练场上,非但没带来多少暖意,反而把飞扬的尘土照得更加清晰,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蒙了一层灰扑扑的土色。

    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在作训服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脚跟的水泡肯定破了,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喉咙干得冒烟,但不敢去找水喝。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刘班长的口令声,像敲打在神经上的锤子,一下,又一下。

    当傍晚收操的哨声终于响起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散了架,从骨头缝里透出疲惫。耳朵里还在嗡嗡回响着口令,走路时两条腿不自觉地想并拢,想靠脚。

    “带回!洗漱!吃饭!然后,整理内务!”刘班长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挪回那排平房。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印在黄土地上。

    晚饭和中午差不多,熬白菜,馒头,清汤。没人说话,只有狼吞虎咽的声音。十分钟,风卷残云。

    回到班里,天已经擦黑。营区里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刘班长没来,但我们都知道,内务检查这一关,还没过。

    早上叠好的“豆腐块”,经过一天的坐卧,早就变了形。我们必须拆开,重新叠。有了早上的经验,这次稍微顺手了点,但依旧是个折磨人的精细活。要把蓬松的棉花被压薄,掐出笔直的棱线,捏出分明的棱角,需要耐心,更需要巧劲。

    我盘腿坐在上铺,把被子铺开,学着刘班长早上的样子,一点点地压,一寸寸地掐。棉花被子暄软,棱线总是不听使唤,这边按下去,那边又鼓起来。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被面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手掌因为用力,磨得发红发热,早上叠被子时掐出的红痕还没消。

    圆脸兵在下铺唉声叹气,他的被子像一团发酵过度的面团,怎么捏都捏不出形状。周文明叠得还算认真,但速度很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王建军则是一丝不苟,动作慢条斯理,眼镜都快贴到被子上了,一点一点地修整棱角。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里只听到我们粗重的呼吸、拍打被子的“噗噗”声,以及偶尔压抑的、不耐烦的叹息。灯光昏暗,看不真切,更增加了难度。

    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把被子的雏形叠了出来,虽然棱角还不够锋利,但至少是个方块了。我长吁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看向其他人。

    周文明的被子已经基本成型,方正了不少,他正用手指甲小心地抠着被角,让线条更清晰。王建军还在和他的被子较劲,鼻尖上都是汗珠。圆脸兵则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胡乱叠了叠,就瘫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那团“抽象作品”发呆。

    “砰!”

    门被推开了。刘班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更加冷硬。

    “起立!”

    我们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立正站好。

    刘班长没说话,打着手电,从门口第一个床铺开始检查。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扫过床铺的每一个角落,被子、床单、枕头、脸盆、毛巾、茶缸、鞋子……

    “床单不平,重铺!”

    “枕头摆放方向不对!”

    “毛巾没对齐!”

    “鞋子没成一线!”

    冰冷的评语,伴随着手电光柱的移动,不断响起。被点到的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走到圆脸兵床前时,刘班长停下了。手电光落在那团勉强能看出是“被子”的东西上,足足停留了五秒钟。圆脸兵低着头,脖子都红了。

    “这是什么?”刘班长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报……报告班长,是……是被子。”圆脸兵声音发颤。

    “被子?”刘班长用鼻子哼了一声,“我看是发糕。拆了,重叠。今晚叠不好,就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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