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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九河下梢,车夫秦庚

    第1章 九河下梢,车夫秦庚 (第1/3页)

    九河下梢,津门之地。

    平安县城为津门之根,老城核心,没有高门大院,只有密如蛛网的胡同、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藏污纳垢的角落。

    三教九流在此共生,规矩比王法更重要。

    平安县,城南。

    “痛——”

    “太痛了。”

    秦庚的眼皮重得像是坠了秤砣,勉强挤开一道缝。

    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在水里看东西。

    屋顶顶上破了几个大洞,灰蒙蒙天光就从那洞里漏下来,照着空气里飞舞的尘糜。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稻草,有些扎人。

    “小五?你醒了?”

    一个沙哑又透着几分急切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庚扭动僵硬的脖子,循声望去。

    一张脸凑了过来。

    男人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但那份关切,却是再真实不过。

    是徐春,徐叔。

    “徐……叔……”

    秦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牵动着后脑的伤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徐春粗糙的大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你记不记得是哪个孙子下的黑手?是不是义和窝棚那帮狗日的?”

    徐春的装扮,是津门最常见的脚夫模样。

    一件洗得发白的对襟粗布褂子,袖口和下摆都磨得起了毛边,脖子上搭着条油腻腻的汗巾子。

    他常年在外奔波,皮肤被太阳晒得像老树皮,一双手更是布满了厚茧和裂口。

    义和窝棚……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捅开了秦庚脑子里那团浆糊。

    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

    渡口……码头……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赖头……

    还有……新车。

    那辆崭新锃亮的洋车。

    车身是上好的木料刷了黑漆,在太阳底下能反光。

    锃亮的铜活,结实的胶皮轮子,还有那气派的雨棚,车把握着舒服,他也爱惜。

    秦庚时常摸了又摸,擦了又擦,觉得未来的好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了。

    为了这辆车,他把这三年当牛做马攒下的所有积蓄都掏了出来,又腆着脸去跟姑姑借了五块大洋,凑在一起,才从车行里把这宝贝疙瘩给拉回来。

    有了新车,就能去那些体面人出入的地方拉活儿了。

    拉一次的赏钱,顶得上他以前拉三四趟。

    一天下来,多赚个几十文铜板不成问题。

    这么一天天攒下去,要不了几年,他就能在城南租个像样点的院子,再托媒人说说亲,娶个媳妇,生个娃……

    好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就是这个念头,让他在昨天着了魔。

    平安县城的车夫,也分地盘。

    他们这片徐金窝棚的车夫,主要在南门和周边的几个街口拉活。

    而城里最肥的地界,是津江支流、浔河渡口。

    那里人来人往,南下的客商,北上的官爷,都是出手阔绰的主儿,拉一趟的钱,顶得上他们在南门跑一天。

    可渡口,是义和窝棚的地盘。

    那窝棚的人霸道得很,外人根本插不进脚。

    昨天秦庚拉了个急活,客人要去渡口,他想着送到就走,应该没事。

    可到了地方,看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鬼迷心窍地就想再多赚点钱。

    他抱着侥幸心理,在渡口边上吆喝了一声,想接个回城的客人。

    就是这一声,坏了事。

    义和窝棚的赖头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

    那是个脸上长着癞痢疤的汉子,仗着自己跟了南城车行的把头,在渡口横行霸道。

    “哪来的野狗,敢到这儿抢食?”

    之后的事情,秦庚记得不太清楚了。

    秦庚只记得赖头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再然后,就是后脑勺传来的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赖头……”

    秦庚挣扎着坐起身,靠在草堆上,低着头,“我想在渡口拉个活儿,被他们看见了……。”

    记忆回笼,秦庚的心也跟着沉到了底。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肋骨底下像是针扎一样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别动!”

    徐春赶紧按住他,“身上还有伤呢。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新车呢?是不是被他们给抢了?”

    秦庚看着徐春焦急的脸,那张脸上有关切,有愤怒,唯独没有责备。

    三年前,他老爹把姑姑卖到苏家当丫鬟,卖人的钱都扔进了赌场,最后赌输了,被活活打死。

    之后秦庚就成了个在街边跟野狗抢食的乞丐,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徐春把他捡回了车夫们聚集的窝棚。

    捡回来的那顿饭,秦庚趁徐春不注意,直接吃了五个大窝头,差点被噎死了。

    后来徐春也就喊他小五,跟家人没两样。

    徐叔教他拉车的手艺,让他有了一口饭吃,渐渐的秦庚也重新联系上了姑姑,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洋车,靠自己的力气拉车赚钱,然后娶个媳妇,过上安稳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现在,梦想刚开始,就碎了。

    新车没了,姑姑的钱也没法还了。

    他咬了咬牙,说道:“车被抢走了。”

    “徐叔,这事……这事怪我,是我自己贪心。”

    秦庚垂下头。

    车夫这一行,地盘就是命根子。

    津门九河下梢,水路便利,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如过江之鲫。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火车站、渡口、戏园子、大烟馆、饭庄门口……这些都是油水最足的“码头”。

    为了抢码头,车夫们拉帮结派,划分地盘,平日里小摩擦不断,隔三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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