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雨中痕 (第1/3页)
“大人。”侍卫陈锋推门进来,压低声音,“查过了,云锦阁的货仓干净得很,所有丝绸都有来路可循。账目……更是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陆珩抬眼。
“是。”陈锋面色古怪,“不仅账目清晰,连每匹料的染色配方、工时、损耗都列得明明白白。这种记账法子,属下从未见过。”
陆珩想起她袖口那些缠枝莲绣纹。
那不是普通的花样。
“继续查。”他将素帕收入怀中,“特别是那三笔南洋来的款项,我要看到每一两银子的流转痕迹。”
“可柳东家提供的契约票据齐全,海关那边也核实了,确实有那几船香料入港的记录。”
“那就查那些南洋商人。”陆珩语气冷硬,“查他们背后是谁,查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这么大一笔钱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陈锋欲言又止,最终抱拳:“是。”
门重新关上。
陆珩走到窗边,后院天井里晾晒着新染的丝绸。一匹匹流光锦在春光下流转着奇异的色泽——那是沈琼音独创的“七重染”技法,据说要反复浸染七次,每次的色温、时长都有讲究,成品才能有这种阳光下变幻莫测的光彩。
就像她这个人。
三年前他以为看透了她——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典型的江南闺秀。可如今重逢,她身上每一点都写着“陌生”。
除了那双眼睛。
刚才她抬眼直视他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痛楚,和三年前雨中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一模一样。
三年前,春末雨夜。
沈琼音跪在镇北侯府门前的青石板上,雨水浸透了她单薄的春衫。发髻散乱,一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旁,笔直的背脊始终不曾弯过一寸。
“二小姐,您回去吧。”老管家撑着伞出来,第三次劝她,“老夫人说了,婚约已退,您这样……于礼不合。”
“我要见陆珩。”她的声音被雨声打得破碎,“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公子他……不在府中。”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她固执地不肯起身。
门内传来女子的轻笑,是陆老夫人的侄孙女林婉儿:“珩哥哥一早就出城了,去接永宁郡主的车驾。沈二小姐,就算你跪到天亮,也等不到人。”
永宁郡主。
这四个字像针扎进沈琼音的心里。
她想起半个月前,陆珩还握着她的手说:“等江南盐务理顺,我便去你家提亲,三书六礼,凤冠霞帔,绝不委屈你。”
可如今,一切已成为过去。
沈琼音抬手抹了一把脸,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
巷口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她抬起头。
一匹玄色骏马破雨而来,马背上的人披着墨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个在她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背影。
“陆珩!”她站起身,膝盖却因跪得太久而踉跄。
马停在了她的面前。
陆珩翻身下马,斗篷扬起的水珠溅到她的脸上。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疲惫而苍白的脸庞。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
“我来问你……”沈琼音唇间发抖,“退婚的事,是不是真的?”
陆珩沉默。
雨水沿着他的下颌滴落,一滴,两滴。
“是真的。”
三个轻飘飘的字,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为什么?”她抓住他的衣袖,指尖被雨水泡得冰凉,“你说过……你说过会娶我的……”
陆珩没有把她推开,也没做回答。只是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有愧疚,有不忍,有挣扎,还有某种她看不懂的决绝。
“永宁郡主……”沈琼音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你要娶她,是吗?”
“圣旨已下。”陆珩终于开口,“镇北侯府与康王府联姻,下月初六。”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笑了,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你我这三年的情意又算什么?”
陆珩的手握成拳,骨节吱吱作响。
许久,他缓缓抽回衣袖,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三千两,算是我……陆家对你的补偿。”
银票被飘落的雨水打湿。
三千两。
原来她的三年情深,只值这三千两银票。
“补偿?”她轻声重复,然后猛地抬手,将银票狠狠打落。
“陆珩,”她退后一步,一字一句,“今日你负我,他日必有报应。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不相干。”
说完,她转身走进雨幕。
没再回头。
陆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公子!”陈锋从府里跑出,“老夫人让您赶紧进去,康王府的人来了……”
陆珩最后看了一眼沈琼音消失的方向,转身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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