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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盗神

    第一章 盗神 (第3/3页)

    赵承熠躺上去。解离从腰间又取下一枚空瓶,这次画的符更复杂,金色的轨迹在空中停留了三息才散去。忆鼬再次钻出,但它这次没有进入太子眉心,而是悬在半空,三只眼同时投射出银光,照在赵承熠额头上。

    解离双手结印,指尖牵引着那些银光,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她的动作精准、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赵承熠身体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但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天花板——解离要求他保持清醒,因为“梦境需要锚点”。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炷香时间。结束时,忆鼬缩回瓶中,瘫软得像一滩泥。解离额角也见了细汗,但她呼吸都没乱。

    “好了。”她说,“新的记忆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三天,你会反复梦见自己刺杀国师,细节会越来越清晰。第四天开始,你会对国师产生本能的警惕和厌恶——那是记忆在发酵。别抵抗这种感觉,顺着它,观察他。”

    赵承熠从竹榻上坐起,脸色比刚才更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他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金色印记,正在快速消退。

    “这印记……”

    “定位标记。”解离说得轻描淡写,“如果你被他控制了,或者记忆出现异常波动,我会知道。”

    赵承熠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开医馆的。”解离拉开大门,晨光涌进来,把她半边身子照得透亮,“殿下,该走了。再晚,宫门该下钥了。”

    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转身踏入渐亮的晨色里。他的背影在长街上拖得很长,脚步有些虚浮,但背脊依旧挺直。

    解离关上门,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她快步上楼回到密室,反锁房门,从暗格里取出那枚装着漆雕无忌记忆的琉璃瓶。

    瓶身依然滚烫。她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瓶口封印处。血渗进纹路,金色光芒大盛,瓶盖自行旋开。

    记忆涌出。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段纯粹的“感知”:冰冷,潮湿,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她看见一只握着匕首的手——那只手她很熟悉,是漆雕无忌的,指节上有道旧疤,是她当年亲手砍的。

    匕首捅进一个人的胸膛。

    被捅的人没有反抗,甚至往前迎了一步,让匕首刺得更深。然后那人抬起头,笑了。

    解离的呼吸停了。

    那是解青竹的脸。她的师父,已经死了十七年的上古智者白泽。

    他笑着,嘴角溢血,却还在说话。声音通过记忆直接撞进解离的识海,清晰得像附耳低语:

    “时候到了,无忌。”

    “杀了我。”

    画面定格在解青竹倒下的瞬间,他的眼睛看着持刀的漆雕无忌,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

    释然。

    琉璃瓶从解离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没碎,但金光熄灭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在她脸上,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掌心那道焦黑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一滴,两滴,落在密室的青砖上,声音闷得吓人。

    楼下传来早市开张的喧哗,卖豆浆的吆喝,车轮碾过青石板,孩童的嬉笑。人间的烟火气正生机勃勃地醒来。

    而密室里,解离缓缓蹲下身,捡起琉璃瓶。瓶身已经凉透,冷得像冰。

    她看着瓶内那片彻底暗淡的金光,轻声自语,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

    “师父……”

    “你到底……下了多大一盘棋?”

    窗外,天彻底亮了。锈红色的雨已经停歇,天空洗过般干净,蓝得刺眼。

    而忆莲楼的招牌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底下那行小字被阳光照得清晰:

    修补记忆,价格面议。生死不论,后果自负。

    解离将琉璃瓶重新锁进暗格,转身下楼。她得开门营业了。

    今天第一个预约的客人,是个丢了婚戒记忆的老太太。小事一桩,比修补太子、盗取战神记忆简单得多。

    她走下楼梯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医馆掌柜该有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只是指尖还在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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