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邻居的破画 (第3/3页)
清晰了。
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也不再那么刺耳,而是变成了一种遥远的背景音。
“长河。”顾言朝在心里说,“它在退?”
“在退。”长河说,“你用‘声音的画’,对抗‘沉默的画’。”
“这是——”
“创作者之间的对决。”
“很公平。”
凌晨一点,程野终于放下画笔。
画布上,是一幅奇怪的画——
前景是一个亮着灯的港口,浪拍打着码头,船铃在远处轻轻摇晃。
背景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车流像一条条发光的河,在夜里流淌。
城市的“吵”,和港口的“响”,被放在了同一幅画里。
它们没有互相淹没,而是——
像两条不同的声轨,被放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这幅画——”程野看着它,“叫什么?”
“你想叫什么?”顾言朝问。
“叫——”程野想了想,“《城里的海》。”
“或者——”
“《我还能回去的港口》。”
“都行。”顾言朝说,“但不管叫什么——”
“你现在,可以对它说一句——”
“‘到此为止’了吗?”
程野沉默了几秒,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
“这幅画——”
“到此为止。”
“我不保证,它是完美的。”
“也不保证,它能卖出去。”
“但——”
“它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最好’。”
“下一次,我会画得更好。”
“但那是下一次的事。”
“跟这一次,无关。”
他说完这句话,画布上那道黑色的裂痕,轻轻闪了一下。
然后——
像被什么东西抚平了一样,慢慢消失了。
房间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
窗外的车声、远处的警笛声、楼上的脚步声、冰箱的嗡嗡声……
一切都回来了。
“它——”程野看着画,“不吞声音了?”
“不吞了。”顾言朝说,“它被你——”
“从‘沉默’,拉回了‘吵’。”
“现在,它只是一幅普通的画。”
“一幅——会让看的人,在安静的展厅里,也能听见一点点海声的画。”
“你怎么做到的?”程野忍不住问。
“你做到的。”顾言朝说,“我只是——”
“帮你,说了几句你不敢对自己说的话。”
“还有——”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用白子,轻轻顶了你一把。
刚才,在程野画下第一笔蓝色的时候,他悄悄在心里,以白子·天工开物为引,立下了一个小小的“完成锚点”——
“这幅画,只要创作者认为‘到此为止’,它就结束。”
“不再被任何‘自我怀疑’,强行延长。”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把白子的力量,藏在程野的每一笔里。
让程野自己,成为那个“说结束”的人。
这样,他既不会被白子的“完成执念”反噬,又能帮程野,从自我否定里,拔出来一点。
“长河。”他在心里说,“这算——”
“会用白子了吗?”
“算入门了。”长河说,“你开始懂得——”
“执棋人,不一定要亲自落子。”
“有时候,把棋子借给别人,让他们自己落下去——”
“效果更好。”
凌晨两点,顾言朝回到自己家。
刚关上门,手机就震了一下——
【叶挽星:你家隔壁那个小型沉默源,没了。】
【监测显示,它从“吞噬声音”,变成了“释放微弱声纹”。】
【挺有意思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言朝回:【我让一个画家,画了一幅会响的画。】
【叶挽星:……你现在,连异常源都开始搞艺术疗愈了?】
【顾言朝:顺手。】
【叶挽星:海上那个,你也打算这么搞?】
【顾言朝:海上那个,可能没这么好说话。】
【叶挽星:确实。】
【我们刚拿到最新情报——】
【海上那个沉默源,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了。】
【有渔民说,最近出海,连海浪声都听不太清了。】
【好像整个海,都被调成了静音。】
【更麻烦的是——】
【有人在那边,拍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港口的钟楼上,站着一个人。】
【穿着一身黑,戴着一顶帽子。】
【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顾言朝心里一沉:【黑色棋子?】
【叶挽星:对。】
【和你的白子,很像。】
【但颜色相反。】
【我们怀疑——】
【那就是‘沉默棋手’的棋子。】
【他在海上,落了一枚黑子。】
【你要去,就得——】
【在他的黑子旁边,落下你的白子。】
【一局真正的——黑白对弈。】
顾言朝看向窗外。
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一盘还没下完的棋。
“长河。”他在心里说,“黑白对弈……”
“听起来,挺刺激的。”
“也挺危险。”长河说,“黑子代表‘沉默’,白子代表‘完成’。”
“沉默会吞掉声音,完成会切断过程。”
“两者对撞——”
“不是你死我活,就是——”
“互相妥协,变成一种‘有边界的吵’。”
“比如——”
“城市白天可以很吵,但晚上要有一点安静。”
“港口可以很热闹,但钟声要有节奏。”
“加班可以有,但要有‘到此为止’。”
顾言朝笑了笑:“这听起来——”
“挺像我想要的世界。”
“那就——”长河说,“准备一下。”
“海上那盘棋——”
“很快就要开局了。”
周三晚上,程野的画,被挂在了客厅的墙上。
画里的港口,在灯光下,仿佛真的在轻轻呼吸。
偶尔,当房间安静下来的时候,顾言朝能听见——
从隔壁,传来一丝极轻的浪声。
像是程野,在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有钟声的港口。
顾言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也该画一幅画?”
“画什么?”长河问。
“画——”顾言朝想了想,“画一座城。”
“一座——有吵有静,有加班也有下班的城。”
“一座——在第N稿之后,还能有人说‘到此为止’的城。”
“你可以试试。”长河说,“不过——”
“别在你家画。”
“你家那面墙,已经有一幅画了。”
“再画,就太挤了。”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就——”
“把这幅画,画在文明长河里。”
“用白子,用青子,用我以后会拿到的所有棋子。”
“一点一点,把它画出来。”
“也许,有一天——”
“当人们站在这座城里,会突然觉得——”
“这里的声音,刚刚好。”
“这里的颜色,刚刚好。”
“这里的故事,也刚刚好。”
“不多,不少。”
“不紧,不松。”
“那一刻——”
“他们就会知道——”
“这是一座,被人用心‘做出来’的城。”
“而不是——”
“随便‘差不多就行’的城。”
“长河。”他在心里说,“海上那盘棋——”
“我去。”
“好。”长河说,“不过——”
“记得先把第7版改完。”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