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惊蛰 第三章 惊蛰·草木灰与玫瑰香 (第2/3页)
“阿爷不会知道。”林晚握紧母亲的手,“咱们小心些,只做一点点,攒些私房钱。阿娘,您看三娘四娘,她们还小,以后嫁人,总得有些体己。还有您……若阿爷将来……咱们得有退路。”
她没说完,但杨氏懂了。武士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若真有个万一,她们母女四人,在武元庆手下讨生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杨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再睁开时,眼里那些犹豫、恐惧、挣扎,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她反手握紧林晚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好。”她说,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阿娘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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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肥皂做了二十块。林晚把它们切成整齐的小方块,用油纸包好,放进杨氏从嫁妆里找出的一个旧木匣。负责去卖的是杨氏的陪嫁丫鬟柳枝,三十出头,丈夫早逝,无儿无女,对杨氏忠心耿耿。
林晚教她怎么说:“就说这是从波斯商人那里得来的方子,叫‘净玉膏’,洗手洗脸沐浴都好,用完了皮肤光滑,还留香。一块卖五十文。”
“五十文?”柳枝瞪大眼,“一斗米才……”
“就五十文。”林晚坚持,“买得起的人,不在乎这五十文。买不起的,也不是咱们的客人。”
柳枝半信半疑地去了。杨氏在佛堂念了一下午经,林晚在院子里洗了一下午衣服——用剩下的肥皂,把所有能洗的都洗了。手泡得发白,但她心里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
傍晚,柳枝回来了。木匣空了,换回来一吊钱,整整一千文。还有几个大户人家的仆妇跟她约好,下次多带些,她们还要。
“二娘,您没看见,”柳枝激动得脸发红,“王司马家的嬷嬷用了,说比她家夫人从长安带来的香胰子还好用,一次买了三块!还有李长史家的丫鬟,闻了闻就说要,说这味儿特别,有……有贵气!”
林晚接过那吊钱。铜钱沉甸甸的,串钱的麻绳粗糙,硌着掌心。一千文,不多,但这是第一笔。是她用高中化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挣到的第一笔钱。
她分出一半,塞给柳枝:“柳姨,这个你收着。”
柳枝像被烫到一样缩手:“这怎么行,娘子,这……”
“你应得的。”林晚坚持,把钱塞进她手里,“下次再去,小心些,别让人盯上。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阿娘从娘家带来的方子,贴补家用。”
柳枝攥着钱,眼圈红了,用力点头。
剩下的五百文,林晚交给杨氏。杨氏捧着钱,手一直在抖,好久才说出一句:“这……这么多……”
“以后会更多。”林晚说,声音平静,但眼睛亮得像烧着两簇火,“阿娘,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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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林晚在灯下数钱。不是真的数,只是把那些铜钱摊在桌上,一枚一枚地看。钱上有字,“开元通宝”,但她知道这不是唐玄宗的开元,而是唐高祖武德四年就开始铸的“开元通宝”。历史书上说,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通宝钱。
她用手指摩挲着钱上的字。开元,开创新纪元。多好的寓意。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杨氏,杨氏的脚步声更轻更软。也不是柳枝,柳枝的步子更重。这脚步声很陌生,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鬼祟的小心。
林晚迅速吹灭蜡烛,把钱扫进抽屉,自己躲到门后。她屏住呼吸,听见那脚步声停在窗外,停留片刻,又慢慢远去。
是武元庆。她几乎能肯定。
他在监视她。从那天在梅树下对峙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晾在院里的衣服,她问厨娘要的猪油,她让柳枝带出去的木匣——他一定都看见了。
林晚背靠着门板,心跳如雷。但很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见了又怎样?她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肥皂方子可以推到“古书”上,卖钱是为了贴补家用——这个理由,连武士彟都挑不出错。武元庆就算怀疑,也拿不到证据。
但被动等待不是她的风格。
第二天,林晚主动去找了武元庆。他在书房临帖,见她进来,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团。
“阿兄。”林晚规规矩矩地行礼,递上一个油纸包,“这是我做的净玉膏,送给阿兄洗手用。读书写字,手沾了墨,用这个洗得干净。”
武元庆没接,只是看着她,眼神像刀子,试图剖开她平静的表象,挖出内里的秘密。
“二娘最近,很是能干。”他慢慢说,放下笔,拿起那个油纸包,打开,闻了闻,“这是猪油和草木灰做的?”
“阿兄好眼力。”林晚微笑,“方子是从阿娘嫁妆里的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我想着,咱们家用得上,还能拿出去换些钱,给阿爷买点好茶叶,给阿兄添些纸墨,也是好的。”
她说得滴水不漏,把一切都推到杨氏和“古书”上。武元庆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但那笑意没到眼底。
“二娘有心了。”他把油纸包放在桌上,“不过我听说,这净玉膏在市面上卖五十文一块。二娘这一块,可值不少钱。”
“自家人用,不谈钱。”林晚垂眼,“阿兄喜欢就好。”
她退出去,关上门。在门外站定,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是那块肥皂。她几乎能想象出武元庆把它攥在手里,用力捏碎的样子。黄色的碎块从他指缝漏出来,掉在桌上,地上,像某种无声的示威。
但示威无效。她转身离开,脚步很轻,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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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皂生意慢慢做起来了。有了第一笔收入,林晚开始尝试改良配方。她让柳枝去买了几种便宜的花瓣——桂花、茉莉、玫瑰,捣碎取汁,加进肥皂里。于是有了带香味的肥皂,价钱可以卖到八十文。
她还试着做了不同形状的:圆的、方的、甚至花朵形状的。用不同颜色的纸包装,系上不同颜色的丝带。于是“净玉膏”在荆州大户人家的后院里悄悄流传开来,女眷们私下议论,说这东西比宫里赏下来的香胰子还好用。
钱一点点攒起来。林晚把它们分成三份:一份给杨氏,让她收好,当作私房钱;一份给柳枝,作为酬劳和跑腿费;最后一份,她自己留着,用油布包好,埋在院子那棵老梅树下。
她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要对抗命运,要保护母亲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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