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再高挂不到云里 (第3/3页)
着我,从村口走到庙口,一步一步。我一摔,她就把我提起来,还笑我:‘你个笨小子,走路也走不利索。’我气,总想跑,越跑越跌。现在想想,她那时候要是在旁边敲鼓,不知我会不会少摔几跤。”
“你娘不敲鼓,她把鼓放你心里了。”
朱瀚道,“你后来走了这么远,都是那时候打下的拍子。”
朱元璋沉默了一瞬,点点头,不再说话。
巷口的人渐渐散去,石不歪把石子一颗颗拾回篮子。
他走到朱瀚身前,咧嘴笑:“王爷,我这篮子借你几天。”
“借了不还?”朱瀚逗他。
“还。”石不歪笑得更猥琐,“等你们都把脚走直了,我再收。省得你们拿我这篮子当宝,哪儿都摆。”
“行。”朱瀚接过篮子,交给白榆,“明日把石子分三处,门口、廊下、井台边——”
白榆一惊:“井台?”
“井台边晒衣架那儿。”朱瀚笑,“不是井口。”
“哦。”白榆挠挠头,转身去了。
“王爷。”李舅父扶着李遇走过来,“我们回去了。小侄——”
李遇低低道:“我明日再来。”
“来。”朱瀚摸了摸他的头发,“但不许贪多。”
“嗯。”少年应得清晰。
内侍把帽子递给朱元璋,朱元璋戴上,回头看了一眼“听风”的木牌,忽然道:“这牌子,挂得高些。”
“再高挂不到云里。”朱瀚笑。
“挂到心里。”朱元璋道,转身走了。
人散得差不多时,旧学府里只剩了几盏灯。
白簪收拾鼓,陆一丛把鼓面上新缝的痕仔细抚平。
顾辰站在他旁边,看鼓,不说话。王福坐在台阶上,解开鞋带,把脚伸出来在夜风里晾。
他望着远处黑得发亮的天,忽然对朱标喊:“殿下,我明日还能第一圈吗?”
“不可。”朱标笑,“明日第一圈给李遇。”
王福“哦”了一声,挠挠脑袋,跟着也笑了:“那我就第二圈。”
“第二圈也没有。”朱瀚插话,“明日你去门口,专门盯那些走第一圈的。谁脚背紧,你就敲强一点;谁脚背松,你就敲轻一点。把你今天走出来的心,给他们。”
王福“呵呵”笑:“行!”
夜风把“行”字吹到檐下,又吹回到院心,摇了摇灯火。
朱瀚仰头,看那团火在玻璃罩里跳,好像在说话。
他收回目光,径自走到木牌下,伸手把牌上的灰轻轻抹掉。指尖触到刻在背面的那只鹤,他停了停,像在摸一只要飞起来的鸟。
“皇叔。”朱标走过来,突然道,“我今日明白了一件事。”
“哪件?”
“走路,不是比谁走得直,是比谁愿意带着别人走。”
“这话好。”朱瀚看他,“谁教你的?”
“风。”朱标笑得有些得意,“还有鼓。”
“还有你自己。”朱瀚道,“明日你带十个。别忘了。”
“记住了。”朱标挺了挺背,“我明日要把绳再拉远一点。”
“别急。”朱瀚拍了拍他的肩,“先把近处走明白。”
“那后日呢?”
“后日再说。”朱瀚笑,“路在脚下,不在嘴上。”
他说完,转身往廊下走,步子慢,却一步比一步稳。
白簪在他身后提着篮子,篮子里的石子叮叮当当,像夜里的星。
第二日未及日出,旧学府门前便有人排队。
卖草鞋的把昨夜编好的鞋双双挂在杆上,每双都绑了小小的纸签,上面写着“外磨厚”“内磨厚”“脚宽”“脚窄”等字,顾辰拿着笔改了又改。
陆一丛把鼓放在门边,先用手指轻点鼓面,像试水温。
王福拎着个小木凳,端端正正坐在绳头,眼睛盯着每个人的脚背。
李遇来得最早。他还没踏进绳间,石不歪就把两块小石子扔到他面前:“先踩这个,感受一下脚心。”
李遇点头,把脚放到石子上,一颗尖、一颗圆。
他轻轻压下去,眉心皱了皱,又慢慢舒开。等他站稳,他回头看了一眼朱标。朱标对他竖起大拇指:“走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