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草鞋和木牌 (第2/3页)
“印。”
朱元璋笑了,笑意却久久才浮起来:“你要把什么放在朕眼前?”
“把‘影’放在灯下。”朱瀚走到灯边,伸手把灯往外挪了一寸,“让灯罩薄一点。”
“怎么挪?”
“我查见了‘影司’的窝。空了,但灯芯是新的。有人想让我们只看见空,别看见新。”
朱瀚顿了顿,“我又见了卖‘归魂’的人。他说,吴震活着的时候,取过药。”
朱元璋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茶盏,没出声。
“我又见了一个做印的人。”
朱瀚把指尖搁在案上,像在按一张看不见的图,“他教我:印,得做对。”
“所以呢?”朱元璋问。
“所以,皇兄,”朱瀚抬起眼,“‘影’是人心长出来的,不是刀长出来的。你若要灭它,就把刀收一收,把灯亮一亮。让太子站在灯下,让我站在灯边。影就会缩。”
朱元璋很久没说话。风把灯焰拉长又压短,整间屋子像随呼吸一起一伏。
“你说得清爽。”他终究开口,“若有人要你死呢?”
“那就让我先站在灯边。”朱瀚淡淡,“死在灯边,总好过死在影里。”
朱元璋忽然笑了,笑声并不大,却把屋子里的冷气都推开了一点:“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硬。朕最恨你的地方,也在这儿。”
他放下茶,盯着朱瀚:“瀚弟,朕问你——朕若把‘印’放在你们三人心里,是不是就再也不乱?”
“不会。”朱瀚答得很快,“会更稳,但也还是人心。人心有风,印会晃。”
“那你来做什么?”
“替它按一下。”朱瀚伸出手,手掌平平按在案上,“按在灯下。”
朱元璋盯着他的手,像盯着一块石:“你按得住多久?”
“按到我手烫坏。”
朱元璋笑意一敛,目光里忽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沉色:“瀚弟,你不怕死?”
“不怕。”朱瀚道,“我怕灯灭。”
屋外,风把老槐吹得哗啦啦响。朱元璋看着他,很久,终于把茶盏往他那边推了推:“喝。”
朱瀚端起来,一口饮尽,放下。
“我走了。”
“走吧。”朱元璋抬手,像挥一挥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像压了一下什么看得见的东西,“把‘印’,带回承天去。”
朱瀚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又回头:“皇兄。”
“嗯?”
“有人会去你那里说,我要夺。”朱瀚笑了一下,笑得像风吹过刀背,“你就让他在灯下站一站。站不住的,不必理;站得住的,也不必理。”
朱元璋看着他:“你这话,像对我说的,也像对你自己说的。”
“都是。”朱瀚拱手,“我走了。”
他出了门,夜深沉,风比刚才小了很多。老槐的影子在地上缩了一圈。
朱标在庵外等他。见他出来,只问了一句:“他看见了吗?”
“看见了。”朱瀚说,“够了。”
回承天的路上,天光逐渐发白。城门口有老人把扫帚靠在墙上,揉着腰,慢慢往街里走。
稚子抱着竹马跑,一头撞在朱标膝上,被他轻轻扶住,笑着又跑。
“叔父。”朱标忽然道,“我懂了‘印’。”
“说说看。”
“‘印’不是放在案上的,是放在路上的。有人走过,印才算在。”
“嗯。”朱瀚点头,“你再走一趟。”
“去哪?”
“去衙后,把你昨夜写的那几条,改了。”
“改哪里?”
“把我放在最后一条。”
“为什么?”
“因为那样,灯才亮。”朱瀚看着天边,“你走在前面,影跟在你后面。放心,有我在灯边。”
朱标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叔父,我不怕了。”
“嗯。”朱瀚回握,“我也不怕。”
这一日午后,承天府衙前的石阶上,来了一个卖草鞋的。
他的草鞋挂成一串,黑壳的,样子粗糙,价钱很低。
他在日头下坐了很久,没人买,日头斜了,他慢慢收了摊,往北山脚下走。
有人悄悄跟在他身后。等他走到山脚那口废井边,井里有人先开了口:“还想卖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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