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心虚 (第3/3页)
续,壶里不再加香,只是清水泡茶,茶色淡,热气好。
她见他看过来,略一点首,又收回目光,像一枝安静的灯芯。
就在此时,校场另一端忽传一阵骚动,有人喊:“火!火!后棚的灶火窜起来了!”
童子“嗖”地拔腿,朱瀚更快,跨台而下,三步两步掠到后棚。
灶边火舌直窜棚顶,柴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几块涂了油的布条,火一遇上就疯长。
几名乡民慌得团团转,不知该往哪里浇水。
“别泼!”朱瀚一声断喝,“拉空地,推开灶边一尺——”
他踢倒旁边一只沙桶,砂土哗地盖上去,火势被压住一半,又让人去抓几张门板压上,火封在板底,抽不着风,很快只剩呛人的烟。
烟里带着刺鼻的香,像极了密蒙花粉被热气冲上来后变了味。
童子把鼻口掩住:“有人想把咱们这口灶也变成‘香灶’。”
朱瀚把一截黑掉的布条提起,拈碎在掌心,嗅了一下:“桐油、香粉、少量松节。”
他转头,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一寸寸掠过去,像刀刃贴着皮肤划。
他忽然抬手,指向边缘一个戴斗笠的瘦汉:“你,过来。”
瘦汉浑身一震,腿肚子打颤。
两名捕快把他拎到近前,他斗笠一个趔趄,露出半张脸——正是福生药铺巷口推车的那种行当打扮,只是眼睛里藏着慌与硬。
他被丢在地上,眼角飞快扫过印房方向,又扫过“可疑”木牌,喉结滚动,最终垂头不语。
“你来点火,点不点得到我这炉子不要紧,”
朱瀚淡淡,“你点到的,是百姓这口锅。你若肯说,我让你把布条的名字当众讲给大家听——桐油、松节、香粉。你若不说,明日法场边上,你还是要说。”
瘦汉牙关咬得“咯咯”响,终究撑不住,声音像喉咙里被砂纸磨过:“东西在东门酒坊暗柜里,今日清早刚补了一批。我们分三路送,一路去福生,一路去南巷‘普宁堂’,一路要赶夜船,走西陵驿——今晚戌初开船。”
“又是夜船。”童子冷笑,“真当河是给你们借来走的。”
“把人押下。”朱瀚吩咐,“里正,收好火场的布条,明日校场把它也摆出来,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假香’。”
“是!”几名里正齐声应下。
朱瀚回到案前,把那截黑布放在白瓷碟旁边,又把从福生药铺取来的纸囊、巷口捡到的泥壶碎片一并排开。
许多百姓凑上来,看得目不转睛。
有人小声问:“王爷,怎么我们看得懂了?”
“因为你们闻过,看过,做过,”
朱瀚答,“你们手上有了绳、碟、刀,眼里有了颜色,鼻子里记了味道。以后谁敢跟你们玩花样,你们先笑他一笑,让他自己心虚。”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笑声如潮,压住了风。
这时,从府衙方向跑来一名差役,抱拳高声道:“启禀王爷!府衙承印、书吏、门子各点名册已交‘验章桌’,三日之内轮坐校场。另——府城钱庄‘丰亨’掌柜求见,说顾履安账面往来,多经其庄。”
“请进。”
一个穿青棉袍的胖掌柜被引来,拱手打着躬:“王爷,小人‘丰亨’只是开庄吃利,绝不收赃。顾东家的银票走我们庄,是官里公用票,外头又有粮行担保,小人哪能知内里有猫腻?”
“银票呢?”朱瀚问。
“有。”掌柜两手捧上一迭票据,擦汗道,“昨夜通宵翻账,挑出可疑的一摞在此。”
朱瀚随手抽两张,眉峰微挑:“票面收支相抵,尾数总在‘七’。你们庄有规矩?”
掌柜愣了愣,忙摇头:“没有。只是……有人喜欢。”
“喜欢把‘七’作暗码。”朱瀚把票据拍回去,“把以‘七’为尾的皆单列,照日期画线,连上‘永通’账册,把两处的‘接头’并在纸上,今日未时前送来校场。”
胖掌柜哆嗦着答应,脚下像踩了棉,被人半扶半拖退下。
童子压低嗓子:“王爷,您又要画线?”
“线画清,人才无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