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浮士德的礼物(上) (第2/3页)
分之一。”
“几十万美元,几万美元。”
“贵的那个,自然就是更为高级的那个,难道不是么?安娜的曾曾祖父,可要比我极端多了,他创立杂志的时候,把杂志社的名字命名为《油画》,就是因为他不光瞧不起水彩,他还瞧不起水粉,瞧不起版画……他瞧不起除了《油画》以外的所有艺术形式。”
“伊莲娜家族从来就只收藏油画。连他们家所创立的杂志的名字都要叫做《油画》,就是要把真正高雅的艺术和低俗的艺术区分开。至他的死的那天,先代伯爵先生,都觉得水彩是小孩子和不成熟的艺术家的涂鸦画,艺术成分和撒尿活泥没有本质区别。”
“真的?”柯岑斯抬起一边的眼皮。
“真的。”
顾为经点点头,“这是安娜·伊莲娜跟我说的。”
“他妈的!”
柯岑斯教授说道。
他差点把嘴里的烟屁股嚼进去。
“我要回头就把我的《油画》会员订阅退了。”他低声嚷嚷道。
“倒是不必如此。”顾为经说道:“现代的《油画》杂志肯定不会那样了,我听说如今的艺术总监萨拉女士,她其实挺喜欢水彩画的。”
“你看。”
“柯岑斯先生。”
顾为经说道:“您认为您所付出了一生心血的水彩,是比油画更低等的艺术形式是一种侮辱。可您却在潜意识里认为,水彩是比……我随便举一个例子,可能是比津巴布韦的墙屋喷绘啊更高级的艺术形式,即使后者同样寄托了一个艺术家一生的心血?”
柯岑斯犹豫的张开了嘴。
“或者说——”
顾为经说道:“相比那些,水彩画其实是一种更加正确的画法?”
柯岑斯又把嘴闭上了。
“我没有这么想。”
片刻后,柯岑斯说道。
“因为这太他妈的政治不正确了对吧?”顾为经说道:“更高级……更高级这个说法也就罢了,可能什么透视的精准度啊,焦点的变幻啊,还有能够诡辩的空间。但更正确?这话听的简直超级种族主义。”
“没有任何推卸的借口。”
“即使是在一场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谈话里,你也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为经语气低沉。
宛如浮士德里那个看破人心,谈话之间,不断的诱惑着一个人灵魂走向堕落的魔鬼。
“毕竟,柯岑斯教授,你也不想未来出现在什么艺术家顾为经的回忆录里,被小本本记上一笔——”
“晚餐结束之后。”
“塞缪尔·柯岑斯教授找到我,告诉我水彩要比那些非洲的艺术形式更正确。”
柯岑斯听出了顾为经是在开玩笑。
所以。
他笑了笑。
顾为经也笑了笑。
“放心,如果那个什么艺术家顾为经的回忆录真的存在,这场谈话也不会出现在其中。假设这场谈话真的出现了,那么,你也不会是其中的主角。”
“低俗而糟糕的主角会是我。”
“一场谈话,想要取得结果,总有某个人要变得更真诚,就让我来做更坦诚的那个吧——那场回忆录里应该这么写。”
“那场晚餐之后。”
“艺术家顾为经找到了塞缪尔·柯岑斯先生,他找到对方,告诉他,水彩是比那些非洲的艺术形式更正确的画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我知道,在以前,在我的内心深处,在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地方,我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你听过我和树懒先生的那期播客么?我在嘴里说着之前的那位收藏家多么好,多么棒,内心里则想着,所有没有办法在这幅画上挣到一辆保时捷跑车的人,全部都是些真正的大傻冒。”
顾为经支着窗台探出了头,把面色隐没在了黑夜里。
从这里能隐隐的听见莉莉和柯岑斯先生的女儿玩闹的时候,喉咙之中所发出的浅笑声,那声音离的并不远,但和卧室里鲜血淋漓的对话比起来,几乎像是间隔了整整一个完整的世界。
也许因为顾为经的嘴巴保持了沉默太久,让他已经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说了,
大约因为这些话说得太不堪。
顾为经不想让柯岑斯教授瞧不起自己。
又或许是因为这些话说的太不堪,真正说出来之后,会连顾为经自己都变得有些瞧不起自己。
那种直视虚伪的感觉,会将他所营造出来的尊严和骄傲全部摧毁。
所以顾为经的声音很轻。
他似是在和身边的柯岑斯先生说话,又似在把自己内心之间最为隐秘的心声,说给面前的夜色去听。
“这就是我。”
“那个虚伪的,嘴上一套,内心一套的我。”
“但这也是最真实的我,是完全真实的我,是我自己的内心中充满了这样的偏见。”
——
“老天,我到底以虚浮的不尊重的态度对待了多少可敬的人,我到底做了多少错事啊?”
——《来自艺术的力量——顾为经与安娜·伊莲娜: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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