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出手了!宁萧! (第3/3页)
宁萧抬眼,目光缓缓移向韩守义。
“我只是觉得,有件事,似乎还没算完。”
这话一落,帐中气息又凝住。
——他,竟还敢再提!
众人心头一震。
赵烈的脸色一变。
他立刻明白了宁萧要说什么。
“别说了。”他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急切。
“这事……说也没用。”
宁萧却仿若未闻。
他盯着韩守义,语气不重,却带着冷意:
“韩将军,不知那场赌约——可还算数?”
那一瞬,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赌约”二字一出,整个大帐再次炸开。
赵烈身后的军士们几乎同时一震。
他们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那件事,赵都尉不是已经帮他说过了吗?
——是啊。
在军功议定前,赵烈曾当众为宁萧据理力争,
质问韩守义为何当初赌言凶狠,如今却避而不谈。
可结果呢?
韩守义几句话就把事情搪塞过去,说那赌约“无凭无据,不过玩笑”。
再加上他把话题一转,说到“北境安危”,
那场争执,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赵烈虽然愤怒,却也明白,再追问,只会让自己更被动。
于是那件事,便被逼着作罢。
——赵烈都没办法的事,宁萧一个小卒能行?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是这同一个念头。
“他这是在找死啊……”
有人低声呢喃。
声音低到几乎淹没在火光里。
他们看着宁萧,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奈。
不是不佩服,而是不忍。
赵烈刚被逼得无话可说。
蒙尚元也已发话。
局势已经定死。
他若再提那赌约,不仅帮不了谁,反而会连累自己。
——韩守义是何等心性?
被这样一个小卒当众揭戳,他若不借机反咬,岂会罢休?
赵烈心头一紧,忍不住上前一步。
“宁小兄弟,够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恳求。
“你说这话没用,咱们……走吧。”
可宁萧没有动。
他仍旧立在原地,背脊笔直,眼神平静。
“赵都尉。”他轻声道,语气却极为坚定。
“您已经替我争过,我知道。”
“可那时,他们搪塞过去,是因为知道您碍于身份,不能再逼。”
“可我不一样。”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声音并不高,却让人心口一紧。
“我没有官职,也没有功名。”
“我能输得起。”
“他们可以说我是无名小卒,但我起码,还能说出实话。”
帐内一片寂静。
这番话,让不少人微微抬头。
赵烈麾下的军士们,脸上的神情复杂到极点。
他们心中那股被压得死死的憋屈,似乎被这少年轻轻挑动了一下。
可随即,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们清楚——
这只是徒劳。
赵烈帮他说过都不行,
更何况他?
韩守义会理他?
蒙尚元会替他主持?
这世道,哪轮得到一个无名卒开口?
赵烈的喉结微动,想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萧的目光,仍旧平静。
他看着韩守义,淡淡道:
“韩将军,当日的赌约,军中众人皆在。”
“若说是儿戏之言,何以那时您要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
“您说,若援军不能及时至,宁某之首可斩。”
“如今援军已到,平阳未陷。”
“若论成败,您该如何自处?”
韩守义的神情,终于变了。
他眯起眼,面上仍带着笑,却笑意全无温度。
“呵。”他冷声一笑,语气淡淡:“小兄弟,你还真当那场赌,是军令状不成?”
他缓缓迈步,眼神俯瞰般扫向宁萧。
“赌约?字据呢?”
“你有文书为凭?”
“那不过是战时闲言,逗你取乐罢了。你也信?”
他语气越发轻蔑,最后一句几乎带着笑:
“你若真信,那我还真得佩服——北境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见这般认真的小卒。”
帐中传来零星笑声。
那笑声不大,却极刺耳。
赵烈的拳头在颤。
他死死盯着韩守义,额角青筋绷得发紧。
而宁萧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
“哦?若是玩笑,那韩将军当日煽动众人时,为何面色煞白,亲口言‘以性命为证’?”
“玩笑,也能以命起誓?”
这话一出,韩守义的笑意,僵了半瞬。
他脸色阴沉下去,缓缓抬头。
“你一个小卒,懂什么叫军中纪律?”
他语调骤冷,带着几分威压。
“你知道此刻质问将官,是何罪?”
宁萧不答。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干净,沉着,却让人有种被逼到角落的错觉。
空气,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终于意识到——
这少年不是冲动。
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们仍旧不明白,他到底凭什么能赢。
赵烈都不行,他凭什么?
赵烈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他想阻止,却又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少年身上,有种他年轻时早已被磨尽的狠劲。
他忽然发现——
宁萧站出来的那一刻,
帐中压抑到极致的空气,好像终于有了裂痕。
裂得很细。
但确实在裂。
——哪怕这裂口,还不够翻盘。
火光摇曳。
宁萧的影子映在地上,笔直而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
有的人不屑。
有的人不信。
也有人,在心底某处,被轻轻震了一下。
赵烈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拳。
这一刻,整个北境军帐,风声寂绝,
火光在跳,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正在缓缓聚起——
那是一种将死之地里,重新燃起的气息。
火焰轻轻跳动,映着宁萧那双冷静而澄澈的眼。
没人说话。
就连韩守义,也在那一刻微微收了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戒意。
赵烈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却忽然静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被压在泥底的火种,终于被人拨开了厚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