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斗法!失败! (第3/3页)
却比刀剑交锋更锋利。
拓跋努尔继续打量着萧宁,眼神一步步收拢,从审视、到锁定、到定性,像是一只鹰,最终确认了俯冲之前的轨迹。
他盯着萧宁的脸。
那双眼,不再像刚才那般毫无波动,而是继续微微凝着,像是在深处掩着什么。
萧宁似乎意识到了自身气息上的动摇。他缓缓呼出一口极轻的气,像是风中一缕烟,稍纵即散。
他的背脊仍然笔直,如刃,如柱,如一座撑起雪天的孤峰。
他抬起下颌,视线仍是直直地与拓跋努尔对接。
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我一直听闻,北疆大汗拓跋努尔,是个有胆有识之人。”
他的语调清冷干净,没有嘲,也没有怒。
只是——平静陈述。
“如今看来,空城在前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雪落入他发间,他也不拂,不动,不避。
“原来……”
他声音稍沉半分。
“不过是个这般的懦夫。”
话落,风雪仿佛被劈开。
声音不重,却清晰地散入三十万铁骑之间,散入苍茫风雪里。
雪停了一瞬。
仿佛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句话,不是挑衅,不是发泄,不是落人下风的愤言。
而是将兵锋反击回去。
拓跋焱身后的数百北疆铁骑,呼吸齐齐一滞。
那一瞬——
他们的心是真的被刺了一下。
北疆之民夜夜闻风猎狼,生来便以胆气自傲。
懦夫二字,若换成任何场合,刀都要当场见血。
可拓跋努尔没有动怒。
甚至,他没有变脸。
他先是静了半息。
然后——
笑了。
不是轻笑,也不是嗤笑,而是胸腔内压不住般地笑,像冰川崩裂,像大河破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沉重、粗粝、低哑,却带着一种彻底站稳之人的笃定。
他笑得甚至前倾了一分,肩膀微微抖动,披风在雪中狂舞。
笑了良久,拓跋努尔才止住,抬手抹去眼角被风雪打湿的水痕,声音透着冷而锋利的愉悦:
“小子啊,小子。”
他的语气中,终于有了轻蔑。
“刚才看你一人敢面对数万大军,我确实佩服你。”
“我还以为你究竟得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轻轻叹息般摇了摇头。
雪片落在他鬓角,被体温融开成细水,顺着脸侧滑落。
“弄了半天——”
他声音沉下。
“你也就这点道行。”
风雪中,萧宁神情未动。
只是衣袖在风中浮起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一分。
拓跋努尔眸中没有愤怒,只有笃定。
“激将法是不管用的。”
他语声缓慢,每一个字都稳稳地落下:
“我拓跋努尔——可不吃这一套。”
他抬手,重重地指向城门,指向那片广阔而深沉的城内雪影。
“今天这城——”
他的声音像是铁骑踏裂冰海。
“我,是不会进的。”
话音落下,他真正地笑了。
不是狂笑。
不是粗笑。
是那种见了棋局全貌之后的胜者之笑。
轻,淡,稳,收。
而在对面——
萧宁的神色开始一点一点地变。
最初是眼角微沉。
然后是眉线紧束。
再然后,连唇角那条近乎看不见的弧线,也不再平稳。
他的呼吸依旧均匀。
他的站姿依旧笔直。
他的声音依旧沉定。
可先前那种不容撼动、仿佛城门即为脊梁、天地为盾的从容——
正在褪去。
像是硬撑的铁被霜冻侵染,开始与风雪一起变冷、变重。
他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拓跋努尔。
那目光依旧稳,却不再是主动,而成了不得不稳。
拓跋努尔看着他,不再笑。
他只是静静盯着萧宁的脸。
毫不避开。
毫不退让。
毫不闪躲。
像是在亲眼看着一座山由巍峨变得暗沉,由不动变得沉重。
他要看这场“孤城之赌”的裂缝。
他要看这年轻帝王的镇定如何被撬开。
他要看这一刻的沉默——如何承受住自己压下的山。
雪落在萧宁睫毛上,细微颤动。
他呼吸缓慢而沉重,胸腔的起伏终于第一次在外形上显现出来。
他的气息,不再如先前精细无痕。
他没有转开视线。
没有退。
没有避。
只是——
他的沉稳开始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像天光正在雪幕之后被缓缓吞没。
风雪愈大。
天地愈白。
无声。
无语。
无刀兵。
但胜负之势,已在这无声之中,开始倾向一端。
拓跋努尔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
“这一步——你输了。”
雪声替他收尾。
而萧宁——
依旧站着。
却再无最初那般,不可撼动的孤绝之锋。
风声愈寒,雪落愈密。
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那般近,不足三丈,却仿佛隔着一个天地。
拓跋努尔的笑意渐渐收敛,那张饱经战火与岁月磨砺的脸,再次恢复了沉稳与冷硬。
他看着萧宁,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锐利,而是带着一种高处俯瞰、一锤落定的笃定。
他缓缓开口,语调平平,却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小子,你还得继续修炼啊。”
风掠过他披肩上的狼皮,卷起积雪,落在地上化作无声的白。
“说到沉定,说到心如止水,说到喜怒不形于色——”
拓跋努尔轻轻抬了抬下巴,眼神仍旧落在萧宁脸上。
“你还差了点。”
不是嘲讽。
不是挑衅。
只是陈述。
说完,他转身。
披风扬起,卷起一片雪幕。
他不再看萧宁一眼。
他只是抬了抬手。
一个干脆、不容置疑的手势。
那是撤军的手势。
萧宁的脸色,慢慢暗了下去。
像是寒冰从眼底一点一点往上凝。
先是眼中光线被风雪拉走。
再是嘴角的线收紧,再无先前的凌厉挑意。
最后,神情沉,肩脊线条像是压上了什么看不见的重量。
他一直站得很直。
这一刻,他仍站得很直。
可那种不容撼动的从容,却在被一点一点地剥掉。
他像是在极力保持镇定。
下颌线绷得极紧,连呼吸的频率都被压得格外均匀。
可再均匀——也盖不住。
那份无声的败意,一点一点反映在了气息的收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