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运气 (第2/3页)
咦,我这还委婉?
林思成顿然就笑:“高秘书,你要这么说?那好,我直接一点!”
说着,他又帮瓷瓶拿了过来:“高秘书,你应该也懂行,我就讲一点:为什么两件同一年代、同材质、同品质,乃至出自同一位作者之手的东西,但同时期的价格会天差地别?”
“我再举个例子:上个月,一幅项氏旧藏,文徵明作《游吴氏庄园图》绢本立轴在南京拍卖……上面有项德弘(项元汴第五子)、毕沅(清代学者,收藏家,官至湖广总督)的鉴藏印。
还有宫本昂(清收藏家,金石家)、吴芝瑛(民国女书法家,收藏家)、吕学端(民国画家,收藏家,建国后原上海文史馆研究员)……林林总总十多方钤印,传承清晰的不够清晰,但最后却只拍了一百二十万?”
“但往前挪一个月,就十一月,绍兴翰越堂在杭州拍卖,同样是文徵明的字画,同样是绢本立轴,尺寸差别也不大的《郊原秋风图》,上面就七八方收藏印,却拍了两千四百多万?”
“既然大差不多,在我看来后面的那幅画的还不如前一幅,为什么会有整整二十倍、甚至两千多万的差距?因为后一幅,其中有一方钤印是《石渠宝笈》(清代内务府的鉴藏章)……”
几个人都在静静的听,听完大半段,还在奇怪:同样的作品,差两千多万,怎么可能?
但听到《石渠宝笈》,几人恍然大悟:前者民间收藏,后者清宫秘藏,差两千万都算少的。
但这只瓶呢,和林思成说的两幅画又有什么关系?
本能的,赵修能和方静闲齐齐的愣住,又对视了一眼。高秘书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心中更是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能猜到,林思成接下来准备说什么。
果不然,林思成把瓷瓶放平:“咱们再说这一只瓶:没错,清代官窑,嘉庆粉彩……胎对、釉对、画对,彩也对……
更有可能和故宫、江西那两樽出自同一座窑炉,更甚至于,是同一位胚师塑的胎,同一位画师画的彩,同一位工匠浸的釉……所以赵总问我,是不是嘉庆官窑粉彩?我说对……
但是,就如我刚说的那两幅画,即便同为嘉庆官窑粉彩,哪怕它是孪生瓷,但因为传承不同,收藏者的身份不同,价格同样会天差地别……”
林思成敲了一下底,发出“咚”的一声,“更何况,你这款还不对!”
赵修能听的极认真,初时,他还没觉得,但林思成突然说款不对,他才猛的醒悟:这上面的“大清嘉庆年制”,不是原款?
再细一想:林思成刚敲的那一下,声音好像……有点沉?
眼睛“噌”的一亮,像是电打的一样,赵修能站了起来,有样学样,伸手就敲:咚咚……咚咚……
声音确实有点沉,好像……还有点闷?
赵修能的眼睛瞬间睁大,又敲了两下:“底好像好厚……哈哈……林老师,好像是后加的?……”
方静闲后知后觉:“这是修复过的残器?”
林思成顿了一下:其实底不厚,也不是残器。而是为了改款,将原底磨掉了一半,又用磨下来的老瓷粉重新烧了一片底,粘了上去。
因为中间有胶物层分隔,并非一体,所以声音传导时会形成间隔,敲起来就不如原底那么脆。
但补的是真好,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若非这玩意太少见,辩识度又太高,后加底的手法又太熟悉,连林思成都有可能骗过去……
转念间,林思成叹了一口气:“外销瓷!”
赵修能和方静闲恍然大悟。
明清两代,官窑均出口瓷器,像青花、五彩、粉彩、珐琅瓷,等等等等。
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工艺,以及同样的工序,甚至是同一批工匠,同一座窑炉……烧出来的东西当然一模一样。
唯有一点,不印官款,即“某某皇帝年制”。要么印堂款,要么印吉语,要么是字母,更或是空白。
但就因为底款不同,价值天差地别,比之前说到的文徵明的那两幅字画还夸张。
道理很简单:前者是正儿八经的贡瓷,御器,给皇帝用。后者却远销海外,给一帮外国佬用,甚至是谁用的都不知道?
由此,就给了文物贩子可趁之机:磨掉旧款,改成皇帝年款,再稍稍做旧。
一件往往都是几十上百万,乃至上千万,当然要多仔细有多仔细,能请多高的高手就请多高的高手。所以,骗内行一骗一个准。
就像赵修能,补了半辈子瓷器,现在仍旧懵懵懂懂:只知道是后补的底,却找不出痕迹?
所以只看了第一眼,林思成就皱眉头:这手艺,他越看,越像是故宫某位老师的手法……
这就离了个大谱?
暗暗感慨,林思成默然不言。
可惜了,如果没造假,既便是洋文字母的款,这只瓶百来万还是有的。但画蛇添足,东西成了残器,撑到头也就二三十万。
但卖给方静闲四百万,这心就挺黑……
方静闲盯着高秘书,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怨:你知道我的鉴赏能力只是一般,但也不能这样的宰啊?
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高秘书忙赔笑:“方总,我真不知情!”
天天跟那老头睡,你不知情个鬼你不知情?
但话说回来,这一行不就是如此:能捡漏,那是你能耐,本事高。没眼力,赔钱跳楼是你活该……
她咬咬牙,又哼一声,指指旁边那一件:“这个呢,总不能也有问题!”
高秘书刚要说什么,林思成摇摇头:“方总,这个还真没问题!”
说着,他又拿了起来:“吉州窑的贴花瓷:创自于唐,即瓷器施釉后贴剪纸,入炉后纸花氧化,独留白色纹路。”
“到两宋时工艺进化,先在胎胚上施一层含铁量较高的黑色底釉,然后将剪纸贴在上面,之后再施一层含铁量较低的釉料,最后将剪纸揭掉,入窑烧制而成。
这样一来,烧制的瓷器表层会呈现出有淡黄色斑的窑变色,贴剪纸的部位也会出现黑褐色的剪纸轮廓,就像眼前这一樽:褐釉、黄斑、黑花……所以,严格来说,这是一件人为可控的宋代吉州窑剪纸窑变瓷……”
“优点是彰显民间实用美学,算是民俗文化类文玩,缺点是胎粗,胚糙,釉过于厚……”
林思成摸着具有摩砂质感的瓷瓶,“高秘书,开个价!”
高秘收早被震得一愣一愣,心里虽仍有不满,但面上却不敢再怠慢:“这件原本是当作粉瓷瓶的搭头,林老师想要,二十万!”
林思成点点头:“方总,二十万差不多!”
方静闲却不太想要。
别以为宋代的瓷器都值钱,值钱的只是官、汝、哥、钧。包括定窑都要差好多,何况还是更差一点的吉州窑?
感觉不是很好出手,也就赚个十万八的,还得欠人情……
林思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把瓶往桌上一放:“麻烦高秘书,给我包了!”
他是真穷怕了,别说十万八万,能赚万儿八千就行。更不用欠人情:给郝钧或关兴民,卖他二十五万,他们不但得说声谢谢,还得请桌席。
这就是有门路和没门路的差别……
女人点头,让旁边的男人拿来盒子,三两下包好。
林思成刷了卡,半开玩笑:“总算是遇到了件真东西!”
赵修能和方静闲齐齐的一怔:可不就是?
要不是林思成,今天谁来谁打眼……
高秘书一脸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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