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 (第2/3页)
制香之法,又蒙晏枢密以养女荐入鸾阁之喏……”
杨婉柔倚着轿厢门柱,一手拉着轿帘,一手把把弄着香球道“若得如此,则祖宗门楣复明。怎教奴家敢不以身纾困。”
说到此间,杨婉柔脑海里闪过多年前的那一幕。那是三四岁间她始有记忆,至今仍清楚刻在心底的一幕。
“从今往后你就叫杨婉柔,记住了吗?”晏枢密彼时长须黑发,在山水园林间持扇而立。而立之年身着云纹锦绣的赵青蹲在她身边。
“你本姓周,南唐小周后便是你三代先祖。”赵青拉着她的小手温声叮嘱道“此是你我之间隐秘,你只消谨记在心,切莫诉与他人,不然便惹恶鬼晚间来寻你。”
“呜呜呜~”三四岁的杨婉柔被赵青最后重重恶鬼两字,并着他在手心用力一按,吃痛又受惊吓,不由得大哭起来“我记下了,我不与他人说……”
“你要说‘奴家’,不可自称‘我’。”晏枢密走上前来,收了扇子轻轻拍打手心道“待你二九之后,我便荐你去见天子。若你有幸得圣眷,便可重耀祖上门楣。”
“我、我……奴家记住了。”杨婉柔怯生生的望着晏枢密,止了哭声问道“什么是圣眷和门楣?”
“将来你自会知晓。”晏枢密捻须微笑道“他叫赵青,今后他领人教你宫闱仪范,习六艺之雅。你可将他当父兄敬之。”
“哦~奴家记下了。”
“若你长大,如何报答他?”赵青拉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指着晏枢密道“你要记得, 是他将你救了你的命,又重给你名字。”
杨婉柔瞧了瞧赵青,又望着笑吟吟的晏枢密,不知他们话里深意。但她还是跪下来对晏枢密叩头道“奴家当牛做马报答。”
此后,在京师郊外,杨婉柔便开始了她日出而习歌舞,日中吟诵诗词,日落背记小周后生平的生活。至她十岁,又教她朝廷典章律法,朝廷大事乃至各州府衙所司。日复一日,寒来暑往,细里她已然记不真切了。
“在下定将小娘子此番恩义报与晏枢密知晓。”赵牧春扬了扬马鞭,“啪~!”一声打在马后驱。
杨婉柔身子不由一颤,年幼时每背习出错,便要吃几番笞打。若是记错小周后家事,手心后背血痕十天半日亦不消减。
她这话倒与阿兄说的无二。赵牧春心下思量:若真能扶她入鸾阁,则晏枢密掌了相印便不惧范枢密‘抑挠幸’的新政之议。
彼时阿兄从晏枢密恩荫入仕,或有五六品,三年磨勘拔擢四品便能执掌一州之地。我便效王富春手段……晏枢密此一子十五年方见其功,确是弈中高手。
“只是这王富春教李大个攀扯小筑,还说是仰慕小娘子才行劫杀,此时小娘子便不应再来此地。”赵牧春驾着马车,微微侧脸上下打量倚着轿厢门柱的杨婉柔。
杨婉柔见赵牧春眼角从她眉眼到鹅颈,再往下深入峰壑落在足尖,心下不得冷笑:先前不敢瞧我春色,亦不敢孤身入车。此刻却作此扮相,定是窥我神色。
“由他攀扯,奴家只取账册。”杨婉柔淡然笑道“若王富春想让李大个死,奴家便说不认得他;若想他活,奴家便说见过。好赖有他表弟王长贵在,若是遣公人来拿奴家,且他怎能脱得了干系。”
赵牧春几番窥探,杨婉柔神色如常。凤眼樱唇间仍是一抹浅笑,胸前沟壑处起伏如常、只随车马动时微颤,依旧是那慑人但高洁威仪之态。
百五丈外,通河桥闹市攒动的人群和叫卖的喧闹已然隐约可闻。山路渐宽,车辙碾过碎石压在五尺青石板县道上,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
“小娘子此话倒是有理。”赵牧春瞧了瞧路边银杏树偏西的阴影,“吁~~~”他勒住缰绳止住车马。“只是不知小娘子如何从王长贵手中取那账册。”
这账册上定记有过往两年王富春从钱庄与晏枢密往来账目。赵牧春嘴上说着,心里却暗忖:
她在小筑奉舞,独入厢房与韩经略麾下将校议价取货。这中枢与西军的军需换交引勾当皆在她指掌间。
她又借力晏枢密细查钱庄事,施巧计逼我领王长贵见她。明着是为晏枢密计议,谁知她是不是以此拿获紧要货与新党。若新党得账册,里间记得王富春、钱庄与吕相晏枢密钱财来往,那“抑挠幸”新政之策岂不将阿兄仕途彻底断阻?
“嘻~色是刮骨的钢刀,酒乃孟婆的迷药。”杨婉柔敛起高洁威仪神色,把那纤长玉指从便耳边抚下,轻沿鹅颈又落在峰谷之间。
取清丽柔美而代之,妩媚之声拨动着赵牧春“待他酒酣时与他把弄,奴家只探得账册所在,余下便由你去处置。”
嘿~我早从那色鬼嘴里探得,账册常锁于二楼钱库红漆柜中。只是依着律法,凶案现场若非复审完结不可解封。
你等以为从王长贵处取账册,殊不知钱庄乃由王富春掌控。此番我来,便是要与王富春计较一二。若真如王长贵所言,西军韩经略受了王富春军需帮扶……这新党亦不失为我可依仗之力。
杨婉柔虽作艳媚之态,然心中暗自算计时半寸睫下却是星光闪动。若人见时,恐是会有起猛禽扑兔之颤。
赵牧春怎知杨婉柔所思。他虽名为小筑主事,然每次西军来人皆入小筑内各厢房二楼。二楼廊道只留杨婉柔着半尺薄纱独入厢房。
一则以色论价,西军将校怎见得此等国色天香,酥软温香里这交引便回奉得多了;
二则示晏枢密等坦然来见,除弱娇娘外并无长物,示其诚;
三则可将杨婉柔身子一览无余,防她暗自私藏交引遗下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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