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诏 (第1/3页)
“太女殿下,您可知错?”
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一道凛冽的寒风,在寂静的空间里肆虐,于萧沉璧的记忆深处呼啸而过。那声音好似带着尖锐的冰碴,每一个字都刮擦着她的耳膜。
此刻,萧沉璧只觉自己的脊椎重重地撞在玄铁钉上,那玄铁钉冰冷而坚硬,每一根钉尖都好似带着恶意,狠狠刺入她的肌肤,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在这剧痛的侵袭下,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恍惚。
恍惚间,时光好似倒流,她竟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是一个威严庄重的宫殿,宫殿里弥漫着肃穆的气息。母皇端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之上,眼神冰冷而严厉,目光如炬般直直地射向她。母皇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刃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刺痛着她的心。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久久不散,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这严厉的质问声所笼罩。
彼时,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沉甸甸地笼罩着大地,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在街巷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寒月如钩,高高地挂在夜空中,散发着清冷而幽邃的光。那光,好似一层薄霜,带着丝丝寒意,又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散发着凛冽的锋芒,就那样直直地悬挂在黑暗的天幕之上,仿佛要将这无边的黑夜划开一道口子。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毫无保留地洒在诏狱那厚重而粗糙的石壁上。石壁在月光的映照下,渗出一层幽幽的青光,那青光闪烁不定,仿佛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发出的叹息。每一道青光都像是一个哀怨的灵魂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它们在石壁间飘荡、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萧沉璧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那稻草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变得枯黄发黑,还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那味道,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腐败的菌类味道,直钻鼻腔,令人作呕。而她身上的血腥气,更是浓烈得让人窒息,那是她在遭受残酷刑罚后留下的痕迹。这两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狭小的牢房里,形成了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她微微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集中精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脊椎上。那七十二枚铁钉,如同七十二根毒刺,深深地扎进她的身体里,带来一阵阵钝痛。每一枚铁钉都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在她的身体里肆虐,破坏着她的神经和肌肉。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一枚,两枚……”每一次疼痛的袭来,都像是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更像是对她过往的一次无情鞭笞。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沦为阶下囚了。第一次的牢狱之灾,就像一场噩梦,让她尝尽了人间的苦难。而如今,命运仿佛在跟她开着残酷的玩笑,又一次将她推进了这黑暗的深渊。她曾经的骄傲、曾经的梦想,都在这冰冷的牢房里一点点地破碎、消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但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哗啦——”
伴随着一声清脆而突兀的声响,一盆冰冷刺骨的盐水,毫无征兆地被狠狠泼洒在她后背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那盐水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里深山溪涧中的坚冰,触碰到伤口的刹那,好似无数细小的冰针同时扎进肌肤之中。
那一瞬间,剧痛如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在因这钻心的疼痛而痉挛。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的肉里,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的颜色。
执刑的女官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旁,脸上挂着那轻蔑的冷笑,那笑容扭曲而丑恶,仿佛一条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她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在这空旷阴森的诏狱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一把把尖锐的钢针,直直地刺进人的耳膜。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哼,叛军头目也配用金疮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盐水与血水相互交融,形成一种诡异而可怖的混合液体,顺着她的后背缓缓流淌而下。那血水带着温热的温度,而盐水则冰冷异常,两者交汇时,仿佛能听到轻微的“嘶嘶”声,像是伤口在痛苦地抗议。这混合着血水的液体,顺着她那满是伤痕的后背蜿蜒而下,滴落在坚硬的青砖地上。
在青砖地上,那混合着血水的盐水如同一条灵动却又带着几分妖异的小蛇,蜿蜒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凤形。那凤形隐隐约约,似有似无,仿佛在这黑暗冰冷的诏狱之中,还残留着一丝不屈的灵魂在挣扎。
萧沉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血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的脑海中思绪万千,过去的种种经历如同一幅幅画卷在眼前不断闪过。那些曾经的辉煌、荣耀,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些被污蔑后的冤屈,此刻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突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一般。这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像是在嘲笑自己曾经的天真与单纯;带着几分倔强,那是一种即便身处绝境也绝不低头的不屈;又有几分对命运的不屑,仿佛在向这不公的命运发出无声的挑战。
“你笑什么?”女官原本就因眼前之事心烦意乱,被她这突如其来且不合时宜的笑声一激,顿时怒不可遏。只见她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怒火,鼻翼因愤怒而剧烈地翕动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冲上前去,伸出双手,一把紧紧地扯起萧沉璧的长发,那动作又狠又急,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一扯之中。
萧沉璧的头被硬生生地拽起,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可她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微微抽搐,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屈和倔强。她直直地盯着女官,目光坚定而锐利,仿佛要将女官看穿一般,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妥协。
“笑你们……”萧沉璧艰难地开口,喉咙里一阵腥甜,忍不住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痰。那痰落在地上,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异瞳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闪烁着妖异的光,宛如两团燃烧的鬼火,明明暗暗,跳跃不定。她的双瞳颜色各异,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力量。
“用玄铁钉都钉不死我,现在倒怕一盆盐水?”她的声音虽然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沙哑和艰难,但却充满了力量,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那声音在这寂静的角落里回荡着,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抗争,让人为之动容。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原本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的牢门外,突然悠悠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轻响。那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巧地拨弄着银铃。每一声轻响,都宛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叮叮当当,清脆空灵,仿佛带着一股让人平静的魔力。然而,在这阴森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诏狱里,这悦耳的声音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这里阴暗潮湿,墙壁上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时不时还传来犯人的痛苦呻吟和铁链的碰撞声。
所有在此当值的女官,平日里在这诏狱中也是威风八面,此刻听到这阵环佩轻响,就如同听到了某种神圣的指令。她们原本或站或坐的身体瞬间挺直,眼神中流露出敬畏之色,然后齐刷刷地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紧接着,她们齐声说道:“参见凤君!”那声音,在这空旷的诏狱里回荡,带着一丝压抑和紧张。
只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来,月白色的袍角轻轻拂过地上的血污。那血污颜色暗沉,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凝结在地面上,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残酷之事。然而,那袍角就那样轻柔地扫过,仿佛那血污根本不存在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干净利落。
来人的双手纤细而白皙,指尖轻轻捏着一个描金食盒。这食盒一看就价值不菲,制作十分精美,盒身雕刻着细腻的花纹,上面的金色花纹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高贵和神秘的气息。
身处牢房之中的萧沉璧,此时正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听到那熟悉的环佩声和女官们的参拜声,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来了。是谢无咎,她曾经的阶下囚,那时的谢无咎在她面前是那样的卑微和无助。可如今,时过境迁,谢无咎已然成为了新朝的皇后,身份尊贵无比。
“退下。”他冷冷开口,那声音,恰似经过极寒淬炼的琴弦,轻轻一拨,便迸发出冰冷而又清脆的声响,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温度与情感。在这阴森潮湿的诏狱之中,四周的墙壁仿佛都成了这声音的放大器,那声音如鬼魅般回荡,每一声都带着一种无形却又令人胆寒的威严。狱中的众人,无论是狱卒还是其他犯人,听到这声音,身子都不由自主地一颤,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脚步匆匆地退了下去。
待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此时,只听见“咔嗒”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是食盒开启的声音。谢无咎一袭白衣,在这昏暗的诏狱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一双银箸,轻轻夹起一块琥珀色的饴糖。那饴糖宛如一颗被精心雕琢的宝石,在透过铁窗洒下的清冷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看起来十分诱人,仿佛在诱惑着人们去品尝它的甜蜜。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萧沉璧的面前。此时的萧沉璧,衣衫褴褛,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谢无咎缓缓地将饴糖递到萧沉璧染血的唇边,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砒霜?”萧沉璧微微扬起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时刻防备着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充满了阴谋和算计的世界里,她早已历经沧桑,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轻易相信别人的女子。每一次的背叛和伤害,都让她的心变得如铁石一般坚硬,对于任何人的接近,她都会在心底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谢无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这时,他的广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露出手腕上九转玲珑锁散发的寒光。那寒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那锁上的纹路精致而又神秘,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凝视着萧沉璧的眼睛,眼神平静而又深邃,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要杀你,十年前你把我锁在兽笼时就该动手。”
昏暗的诏狱之中,气氛压抑得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潮湿的墙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萧沉璧与谢无咎相对而立,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
突然,萧沉璧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无咎的手,而后狠狠地将他的指尖咬在口中。她那尖锐的牙齿,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他的皮肤。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汩汩流出,那浓郁的血腥味迅速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带着一丝铁锈的腥味,刺激着她的味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谢无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喘息。那喘息声极其细微,若不是身处如此安静的环境,若不是萧沉璧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恐怕根本无法察觉。这声喘息中,隐隐带着一丝痛苦,毕竟指尖被如此用力地咬伤,疼痛自然是难以忍受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料到萧沉璧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诏狱地下有暗河。”谢无咎突然用气音说道,他的声音极小,仿佛生怕被这寂静夜里隐藏着的某些未知的耳目听见。他微微侧过脸,嘴唇几乎贴在萧沉璧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吐得极为小心,“子时三刻,水闸会开。”
就在他说话的间隙,远处悠悠地传来了打更声。那“梆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仿佛是时间的脚步,不紧不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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