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河北的田野上种豆子 (第3/3页)
、水利设施破坏,亩产比东汉某年时至少削上三、四成。这种农业生产的急剧衰退,伴随着小冰河时的寒冷,永久降低了中原地区的人口承载上限,把北方人口削去了一半多!
那时候,整个北方都看不到麦豆轮作,全是一季粟米或是豆子。而要到隋唐大一统时,北方才能恢复到汉末的生产力水平,并且再次向上攀升,迎来新一轮北方的大繁荣期!
日升日中,日斜日落。张承负与童子们的汗水,就这样落在河北冀州的田野上,伴着那些种下的豆子。他们只是在晌午的时候,去树荫下歇息了一个时辰,算了两道术算题。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清歌时起时落,就像安宁悠然的牛叫。等张承负种完两亩地,回头看去,夕阳已经西斜,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他又一次用衣服擦了汗,脸上的汗水晒出点点咸痕,隐约有些疼,也可能是太阳晒得。他看向一众童子,都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红,完全是农民子弟的模样。他笑着问道。
“怎么样?种地苦吗?”
“不苦!张师,我六岁就帮家里种地了!现在都十三了…”
“我五岁就下地帮忙了!”
“我..四岁…呃…四岁在看桑蚕,给它们喂叶子!蚕能吐丝,官府派出的税吏收,能抵好些算钱!…”
童子们争相回答,这种田间的辛苦,是他们所熟悉的,也是无数底层农民一辈子都在做的。习惯了农活的人,并不觉得农活有多苦。而真正苦的时候,是当官府的税吏下来,既要收取田租,又要索要算钱,还要苛捐杂税的时候!
这其中,尤其以索要的“算钱”最为可怕。因为,乡间的农户,严重缺少获得铜钱的机会。每年收算钱的时候,整个乡里的粮食都会跌价。拥有铜钱的商人与大户,会尽可能的压低粮价,来从卖粮换钱的农户手中,多盘剥一道。而农户们也不得不贱卖谷物,否则交不上“算钱”,官府的处罚会更为可怖。税吏们借着由头发挥的话,农户轻则卖牛卖地,重则家破人亡…
“嗯,是啊!种地不苦,这是在播种希望。有了希望,日子又怎么会苦呢?而真正的苦,是自己辛苦种下的希望,被强行夺走!帝力于我何有哉?不过是千百年前的美好想象罢了…”
张承负笑着摇头,不再提这些。他把黄牛系在树下,看着金色的晚霞,唱起种豆农歌的剩下几段,就像展望着几个月后的丰收。
“雨后苗初出,先锄一遍草。若遇干风起,锄头趁早到。
两月苗如掌,锄根培得牢。三月藤渐壮,须防露水涝。”
这是出苗之后的忙碌,锄草是非常累的苦活,杂草是怎么除都除不尽的。而每次锄后培土,才可以防止倒伏。若是降雨太多,还要尽量排水,防止低洼处涝淹。当然,在眼下旱灾频繁的冀州,这却是求之不得的烦恼了。
“花开蝴蝶绕,结荚手勿搅。若见虫咬叶,掐去莫迟了。
四月鞘已满,五月日头少。豆干响粒动,是时收回了。”
等豆子长成开花,蝴蝶翩翩而来,就会是田野间最美丽的风景。各种害虫也会冒出来,都得靠农民用手除去。再等种下四个多月后,豆子收获的时节到了,天空飞的雀鸟,地里钻的老鼠,都会闻着香味赶来。
豆子其实还好些,豆粒太大,又有豆荚包裹,一般的鸟不会吃。而麦子长成后的麦香,引来的鸟群,才是乌压压的一片。要尽可能的留住收获,农民就要守在田边地头睡,忍着蚊虫叮咬,不时地驱赶鸟兽才行。而豆子长得更久些,直到豆苗完全枯死,便能再多一点收获。田间的收成,都是这样一点点攒出来的。
“割藤掸土灰,打场勤翻搅。一筛一簸净,装囤防鼠咬。
豆剩好留种,明年再重造。世代种菽人,粒粒凭辛劳。”
斜阳下,张承负嘴角带笑,童子们笑声清亮。老牛沉声哞叫,蝉声也欢快悦耳。一曲农歌唱尽,最后的最后,就是淳朴的祝愿。愿田地丰收,豆谷满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