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佛前孤影 (第1/3页)
“主子爷!不可啊!”
方平那张老脸,血色褪尽,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
他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里带着哭腔。
“了尘大师千叮万嘱,此物霸道,一月之内,绝不可服用超过两次!今日才初十,您若是再用,便是以命相搏,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
裴知寒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陪了自己二十年的老奴。
他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化不开的黑暗。
“拿来。”
他蹲下身,扶起方平。
动作很轻,可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却让方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方平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看着他眼中的血丝,看着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的脸,看着他那份不惜一切,也要坠入深渊的决绝。
他那颗早已被宫中岁月磨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碎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从没有人,能劝住这位太子殿下想做的事。
他只是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终于忍不住,顺着那深刻的皱纹,滚落下来。
“奴婢……遵旨。”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由紫檀木制成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铺着一层明黄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地躺着三粒鸽子蛋大小的,暗红色的药丸。
那药丸表面,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光晕。
正是培松酿。
裴知寒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将三粒药丸,尽数拈起,直接送入口中。
他甚至没有用水,就那么直接咀嚼起来。
一股奇异的,混杂着松脂的清香与某种不知名草药的苦涩味道,瞬间在他的口腔中炸开。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冰凉的溪流,顺着他的喉咙,直坠腹中。
“主子爷……”
方平看着他的动作,心如刀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大景朝最尊贵的储君,为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理由,踏上了一条凶险的路。
药力发作得很快。
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裴知寒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重如千斤,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旋转。
桌案上的烛火,拉长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影。
廊柱上的雕花,化作一团团混沌的色块。
方平那张写满了悲痛的脸,也渐渐远去。
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就在他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
他仿佛看见,寝殿的窗外,那棵老梅树的枝头,不知何时,悄然绽放出了一朵殷红如血的花。
那花瓣的形状,他认得。
玉龙牡丹。
……
夜,凉得像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铁。
严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刚从宫里领了申斥,又听了一耳朵敲打回府的严瑜,一脚踹翻了门边的金猊炭炉。
烧得通红的银霜炭滚了一地,噼里啪啦地炸开几点火星,将那张名贵的波斯地毯,烫出几个丑陋的焦黑窟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皮毛烧焦的,令人作呕的臭气。
“废物!一群废物!”
他面目狰狞,那张往日里引以为傲的俊朗面容,此刻扭曲得像个恶鬼。
萧家父子,是他父亲费劲心神养出来,两条忠心耿耿、指哪咬哪的狗。
他原以为,这两条狗就算不能咬死北疆那头老狮子,至少也能撕下几块血淋淋的肉来,让严家在朝堂上再添几分筹码。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条狗竟然被人轻而易举一棍子打死了。
死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而打狗的那个人,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苏枕雪。
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只当是个陪嫁了赫赫权势的病美人。
一个病恹恹的绣花枕头,竟能搅出这等滔天风浪?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刚刚送达的密信,信纸被他攥得变了形。
信上的内容,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眼球上。
“白马寺武僧无叶,乃是当年护国大将军李恺之遗孤。李家满门,因何而灭,大人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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