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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雨阁闻道窥源

    第四章 听雨阁闻道窥源 (第2/3页)

掉落在泥水里的短锄,转过身,背对着孙猴,面向那片茂密的伴生藤蔓。然后,他举起了锄头。

    一下。

    两下。

    三下……

    动作机械,沉默得如同石像。只有锄头刨入泥土的沉闷声响,以及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被死死压抑的喘息声。

    孙猴看着杨恬沉默而固执的背影,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仍未散去,却又涌起一股被无视的恼羞成怒。他不敢再上前踢打,只在一旁跳着脚咒骂:“废物!蠢驴!根骨劣等的渣滓!活该一辈子烂在这泥巴地里!还想听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就在这儿盯着你,盯到死!……”

    恶毒的咒骂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钻进杨恬的耳朵。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疯狂地挥动着锄头。手臂早已酸痛麻木,后背的伤口在汗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膝盖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弯腰而加剧。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在他满是泥污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快!再快一点!清理完这片该死的藤蔓!赶在讲道结束前!哪怕只听一个字的法诀!

    时间在孙猴的咒骂和杨恬疯狂的劳作中飞速流逝。日头越爬越高,毒辣地炙烤着山谷。

    当最后一片缠绕着七星伴月草的藤蔓被连根刨起,胡乱甩到田埂边时,杨恬几乎虚脱。他拄着锄头,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抬头看天,日头已经偏西!

    听雨阁的讲道,恐怕早已过半!

    “哼!算你这废物还有点力气!”孙猴抱着胳膊,在一旁阴阳怪气,“可惜啊,黄花菜都凉了!听雨阁那边,怕是都散场喽!”

    杨恬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如同风吟般悠远飘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顺着山谷的风,送入了杨恬的耳中!

    “……天……地……有……灵……万……气……交……感……”

    “……意……守……丹……田……神……思……澄……澈……”

    “……引……气……入……体……如……丝……如……缕……”

    虽然微弱,虽然断续,但那每一个字,都如同九天之上的仙音!是引气法诀!听雨阁的讲道还未结束!

    杨恬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猛地丢开锄头,不顾膝盖的剧痛,不顾后背伤口撕裂的灼烧感,更不顾旁边孙猴错愕的目光,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喂!废物!你干什么!站住!”孙猴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跳脚大骂,“你敢跑!老子告诉王扒皮扒了你的皮!”

    杨恬充耳不闻!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轰鸣:去听雨阁!去听那引气的法诀!哪怕只听到最后一句!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榨干身体里每一丝残存的力气,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摔倒,爬起,再跑!泥泞的山路在他身后延伸,膝盖和后背的伤口渗出新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

    听雨阁,并非一座楼阁,而是一座依山而建、半悬于峭壁之上的巨大平台。平台由青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流云飞瀑。平台边缘,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九天银河垂落,轰鸣着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漫天水雾,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霓虹。水声隆隆,却奇异地被某种力量约束,在平台中心区域反而显得空灵悠远,如同细雨敲打芭蕉,故名“听雨”。

    此刻,平台之上,云气缭绕。数百名身着各色服饰的新入门弟子盘膝而坐,按内门、外门分列,一个个屏息凝神,姿态恭敬。他们前方,一方天然形成的青玉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

    老者面容清癯,须发如雪,一双眸子温润平和,开阖间却似有星河流转。他便是今日讲道的内门长老——清虚真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瀑布的轰鸣,如同温润的玉石相击,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故《感应篇》有云:心念至诚,则天心可通;神思澄净,则道韵自显。引气之初,非是强求天地之力入体,而是以己身一点灵光为引,循天地自然脉动,如滴水入海,如清风拂柳,自然而然,方是正途……”

    清虚真人的声音平和舒缓,阐述着最基础的引气至理。下方弟子听得如痴如醉,不少人脸上露出恍然或欣喜之色。

    杨恬如同一头狼狈的困兽,终于冲到了听雨阁平台边缘的巨大石阶下。他浑身泥泞,衣衫破烂不堪,后背爪痕处渗出的血迹在灰布上洇开刺目的暗红,膝盖处的裤腿磨破,露出擦伤渗血的皮肉。

    剧烈的奔跑让他肺叶如同火烧,扶着冰冷的石阶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得全身伤口剧痛。

    他这副模样,与平台之上那些衣冠整洁、屏息静听的弟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立刻引来了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外门执事弟子和不少弟子的侧目。

    “哪来的叫花子?如此腌臜,也敢靠近听雨阁?”

    “看那衣服…是杂役院的吧?根骨劣等的废物,也配来听清虚师叔讲道?”

    “啧啧,一身泥腥味,臭死了!快滚开!”

    “守卫呢?还不把这污秽之物赶走!惊扰了长老讲道,你们担待得起?”

    鄙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射来。低低的嗤笑和毫不掩饰的驱赶声此起彼伏。两名身着青色劲装、腰佩长剑的外门执事弟子,更是面色不善地大步朝杨恬走来,手已按上了剑柄。

    “杂役!此地岂是你能来的地方?速速退去!否则门规处置!”其中一人厉声呵斥,声音冰冷。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攫住了杨恬。他浑身僵硬,如同被钉在原地。平台之上,清虚真人那平和悠远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如同仙露琼浆,是他梦寐以求的甘霖!他距离那声音的来源,不过数十级石阶!可眼前这些冰冷的眼神和呵斥,却仿佛隔开了天堑!

    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清虚真人的声音似乎微微一顿。他那双温润平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下方,在平台边缘那个狼狈不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目光中并无鄙夷,也无怜悯,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

    随即,清虚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平和,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一个角落,包括石阶之下那绝望的身影耳中:

    “……然,道法万千,终不离其宗。根骨优劣,实乃先天之器。器有大小深浅之别,然引气之法,如水行舟,重在顺势而为,而非逆流强渡。强求速成,犹如稚子舞大锤,非但不能伤敌,反易自伤根本。感应之道,贵在持之以恒,以心合道,水滴石穿,方见真章……”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在杨恬混乱绝望的心海中轰然炸响!

    根骨优劣,先天之器!引气如水行舟,顺势而为!强求速成,如同稚子舞大锤,自伤根本!贵在持之以恒,水滴石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专门为他而说!昨夜引气反噬那焚身炼狱般的痛苦,丹田被撕裂的虚空感,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昨夜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尝试,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是在挥舞着完全驾驭不了的巨锤!

    清冷而平和的法音,如同一股清冽的山泉,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因绝望和屈辱而即将失控的暴戾火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穿过那些鄙夷的目光,穿过那两名执事弟子冰冷的阻拦,直直望向高台上那道月白的身影。虽然依旧狼狈不堪,但眼底深处那点因引气反噬和生死磨砺而点燃的微弱火种,却在长老的话语中,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燃烧得更加稳定,更加执着!

    他不再试图冲上平台,也不再理会那些鄙夷和驱赶。他默默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石阶栏杆,缓缓滑坐在地,缩进一片阴影之中。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平台上的讲道仍在继续,清虚长老阐述着更精微的感应细节。下方弟子听得聚精会神,无人再留意石阶下阴影里那个卑微的杂役。

    杨恬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瀑布的轰鸣,旁人的议论,执事弟子的呵斥。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于双耳,如同最饥渴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那穿透喧嚣、清晰传入耳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将清虚长老平和的话语,与昨夜自己摸索时的痛苦经历相互印证,那些晦涩难懂之处,竟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清晰!

    “……气息流转,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不可强求其速……”

    “……丹田如炉鼎,温养为要,躁进则鼎裂火熄……”

    “……神思外放,感天地之息,引而不发,方为初始……”

    清冷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流淌过杨恬干涸的心田。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身体因伤痛和疲惫而微微颤抖,嘴角却在不经意间,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那是历经绝望深渊后,终于抓住一丝真实光亮的……笑容。

    ……

    讲道结束的钟声悠扬响起,如同涟漪般荡开云海。平台上的弟子们纷纷起身,脸上带着或满足、或沉思、或兴奋的神情,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沿着各条山路离开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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