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伏旱魃(续三) (第2/3页)
煞与沉凝的坤元之间剧烈波动,时而如同风中残烛,时而又爆发出磐石般的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和血沫,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脚下的泥水都在跳动!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
当那最后一股最核心、最暴戾的旱煞本源,被赵清真以莫大的意志和道行,强行拖拽着灌入井口、融入大地深处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引雷符失控更加沉闷、更加宏大、仿佛源自大地母神深处的咆哮,自脚下轰然爆发!
整个土地庙方圆数里的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不是毁灭性的地震,而是一种…饱胀的、充满力量的脉动!
那口深井,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口,猛地喷发了!
不是浑浊的泥水,也不是清澈的泉水,而是一道粗壮无比、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淡蓝色水柱!水柱冲天而起,直上百丈高空!水柱之中,隐隐可见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明黄光点闪烁流转,那是被炼化、被井水生机融合了一部分的精纯坤元地气!
水柱冲上最高点,轰然炸开!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寒雨,而是温润的、带着大地生机的甘霖!蕴含着被炼化的旱煞之“热”与井水本源之“生”的奇异雨水,如同九天银河倒泻,覆盖了比之前坎水结界更广阔的范围!
哗啦啦——!
温暖的雨点,带着沛然的生机,温柔而坚定地洒落在焦渴灼热的土地上,洒落在枯萎的草木上,洒落在惊魂未定的人们身上,也洒落在赵清真那焦痕遍布、摇摇欲坠的身躯上。
雨水所及之处,奇迹发生了!
龟裂焦黑的土地上,被雨水浸润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湿润的深色!几株早已枯死的野草根部,在雨水的滋润下,极其微弱地、却无比顽强地,抽出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到令人心颤的新芽!
覆盖在人们身上的灰尘、血污被温柔洗去。那股深入骨髓的枯竭感如同冰雪消融,被温润的生机取代。李三槐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被这充满生机的雨水熨平了几分,他伸出颤抖的手,接住几滴雨水,那水中蕴含的温和暖意与蓬勃生气,让他干涸的眼眶再次涌出热泪,这一次,是劫后余生、见证神迹的狂喜之泪!
而天空之中,那失去了旱魃本源戾气支撑、又被蕴含生机的雨水冲刷的残余虫云,如同无根的浮萍,发出了最后一声混乱而绝望的嘶鸣,彻底溃散!侥幸未死的蝗虫仓惶逃窜,如同退潮般消失在雨幕深处,再也不敢靠近这片被生机雨水笼罩的土地。
噗通!
赵清真再也支撑不住。归尘剑脱手,斜插在湿润的泥地里,剑身光芒尽敛,恢复古朴。他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泥水之中,溅起一片温热的水花。他仰面朝天,任由温热的雨水冲刷着脸上、身上的血污和焦痕。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味,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浇上冰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引导、炼化旱魃本源戾气,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更让他的身体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疲惫,却又无比释然的弧度。成了…这千里焦土的第一缕生机…被他从旱魃口中…硬生生夺回来了!
“道长!” “活神仙!” 李三槐和劫后余生的汉子们哭喊着扑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赵清真从泥水里小心地扶起。有人脱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蘸着温热的雨水,颤抖着擦拭他脸上、手上的血污和焦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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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依旧在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周府废墟的断壁残垣,也冲刷着泥泞中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周世显瘫在冰冷的泥浆里,额头抵着污浊的地面,肩头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麻木地刺痛。他听到了远方那一声沉闷的大地轰鸣,也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的淡蓝水柱,以及随后覆盖天地的温润甘霖。更感受到了那股弥漫开来、驱散了枯竭与绝望的沛然生机!
土地庙的方向,没有雷霆审判落下。只有雨声,和隐约传来的、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他…他成功了?他真的…以一己之力,平息了蝗灾?引来了…真正的甘霖?
这个认知,像一道更猛烈的闪电,劈开了周世显被悔恨和绝望填满的脑海。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仿佛能看到,那个青灰色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如同一座不倒的丰碑。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抽气声,想哭,却发现连眼泪都似乎被刚才的绝望烧干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愧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比肩头的伤口痛楚千百倍!自己引雷毁家,他引水活人;自己傲慢招灾,他虚怀救世…
什么是道?
什么是力?
什么是真正的“虚受人”?
答案,如同这漫天温润的雨水,冰冷而清晰地浇透了他每一寸灵魂。他之前所有的认知,所有的骄傲,在眼前这活生生的事实面前,都变成了最可笑、最肮脏的垃圾!
“少爷!少爷您快起来!雨太大了!您的伤…” 管家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个家丁冒着大雨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想把他从泥水里架起来。
“滚开!” 周世显猛地爆发出一股蛮力,狠狠甩开搀扶的手!力道之大,让本就虚弱的管家再次跌倒在泥水里。他挣扎着,无视肩头撕裂般的剧痛,用膝盖和仅能活动的右手,在冰冷的泥浆中,向着土地庙的方向,一寸一寸、极其艰难地爬行!
泥水混合着血水,糊满了他的脸、他的身体。昂贵的锦袍被碎石瓦砾划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污秽。他爬得很慢,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在泥泞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狼狈不堪的痕迹。但他眼神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赎罪!或者说,是抓住那最后一线可能存在的救赎之光!
他不再是什么周家少爷,他只是一个罪人,一个在泥泞中向着自己亲手鄙弃、却又唯一能拯救他灵魂的光明,卑微爬行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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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的深井旁,临时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草棚。
赵清真盘膝坐在干燥的草垫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李三槐的小孙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刚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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