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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天命不可违

    第八十三章 天命不可违 (第1/3页)

    午时·城门

    五月的汝宁府,天穹似一块烧透了的琉璃,白晃晃悬着,不见一丝云翳。毒日头泼洒下炽烈的光,烤得城门口夯实的黄土路面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腥和牲畜粪便混合的燥热气味。聒噪的蝉鸣声浪此起彼伏,粘稠地裹住整座城池,更添几分令人心烦意乱的窒闷。

    人流在城门洞下缓慢蠕动,守城的兵丁甲胄反着刺眼的光,汗流浃背,不耐烦地吆喝着,用枪杆随意拨拉着进出的贩夫走卒、行商车马。空气仿佛凝固的热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烫。

    一抹靛蓝,便在这片混沌燥热中,如一缕沁凉的泉流,悄然滑入城门。

    赵清真身着一袭浆洗得笔挺的靛蓝细布道袍,风尘仆仆。他身量颀长,肩背挺拔,行走间步履沉稳,袍袖随风微动,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长途跋涉的尘土似乎在他周身三尺便自动滑落,竟未沾染分毫。他面容清癯,肤色是常年行走山野的温润麦色,双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深邃澄澈,仿佛能映照人心。下颌蓄着三寸长的络腮短须,更添几分沉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负之物。一柄古剑斜负身后,剑鞘是沉凝的青灰色,非木非革,触手温凉,隐隐有细密的天然纹路,如同龟甲又似云雷。剑柄缠绕着深褐色的异兽筋络,历经岁月摩挲,油润如玉。剑格处,镶嵌着七颗黄豆大小、颜色各异的宝石,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此刻光华内敛,如同沉睡。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归尘剑”。

    然而,若有道行精深者靠近,便能隐隐察觉一丝沉静如渊、浩瀚如海的气息,自那剑囊内悄然弥散,将周遭市井的喧嚣、汗臭、叫卖声浪,尽数隔绝在外,自成一片清凉天地。赵清真步履从容,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城门洞壁上斑驳的旧痕和兵丁甲胄上的刀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甫一入城,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比城外更甚。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轱辘声、孩童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而浑浊的声浪。然而,赵清真的目光并未在繁华街市上过多停留,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铺开,感知着这座城池的气息流动。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躁动感,如同地下奔涌的暗河,正朝着城西方向汇聚。

    人流也印证了神念的感知。宽阔的街道在通往城西的方向,竟变得异常拥挤。贩夫走卒、布衣百姓、乃至一些衣着体面的商贾士绅,都如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神色或狂热、或好奇、或惊疑不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快走快走!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明渊真人今日又在‘明心堂’前断生死了!”

    “听说昨日城外噎死的潘黑虎,他婆娘抬着尸首去求了!”

    “真的假的?死人还能断?”

    “嘿,明渊真人那可是活神仙!说你是三更死,阎王都不敢留你到五更!”

    零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赵清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明渊真人”?断生死?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号,脚步却随着人流,不疾不徐地向城西行去。

    未时·明心堂

    越靠近城西,人潮越是汹涌。空气仿佛被无数躯体挤压得稀薄,汗味、脂粉味、劣质香料味混合着牲畜的味道,闷得人喘不过气。终于,在一条相对宽阔的十字街口,赵清真停下了脚步。

    眼前景象,堪称奇观。

    一座门面簇新、挂着“明心堂”牌匾的医馆前,黑压压的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人群中心,留出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之奇异,让赵清真这等见惯世面之人,眼神也为之一凝。

    那分明是个身量不过十四五岁的道童模样!身着明黄色的崭新道袍,浆洗得挺括,与他稚嫩的身形形成一种怪异的反差。道童肩上,扛着一杆破旧不堪的竹竿招幡,幡布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破损,与那身崭新的明黄道袍格格不入。幡上墨迹淋漓,书写着两行狂放不羁的大字:

    “南华遗脉,明渊洞玄。

    断生死,解因果,童叟无欺。”

    道童面容确实稚嫩,唇红齿白,眉眼清秀,还带着未脱的孩童稚气。然而,那双眼睛……赵清真心中凛然。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如点墨,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万古沧桑,洞悉世事人情。眼神扫过人群时,带着一种与外貌截然不符的漠然与居高临下的……洞明。仿佛眼前这些熙攘众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

    这便是轰动汝宁的奇人——“老道童”明渊真人。

    赵清真并未挤入内圈,只立于人群外围一处稍高的石阶之上,视野开阔。他气息收敛如常人,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那明渊真人。就在他神念如最细微的丝线,谨慎地探向那“道童”身周,试图感知其根底时——

    嗡!

    背负的归尘剑,在粗麻剑囊内,发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凡人绝难察觉的嗡鸣!剑格处,代表“天权文曲”(阴水)的幽蓝宝石与“摇光破军”(阳水)的银白宝石,同时流转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晕,如同深潭底部被投入石子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赵清真心头一震。归尘示警!这明渊果然非同小可!他的神念触及对方身周,竟如泥牛入海,毫无着力之感!感知之中,唯有一片混沌空濛,似真似幻,非实非虚。既非妖邪的腥秽,也非厉鬼的阴森,更非寻常江湖术士的幻术障眼法。

    那感觉……竟像是某种早已失传、且极伤天和的“神气返照,驻颜存真”之法!此法门强行将垂暮衰老的形神本源,以秘术拘禁、压缩于这具童体之内,逆反天地造化,强留青春表象。此法如同在流沙之上筑造高塔,根基虚浮飘摇至极,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必有难以想象的奇祸深藏于内!

    就在赵清真心念电转之际,场中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哭嚎,撕破了人群嗡嗡的议论。

    “真人!真人开恩哪!求求您再给看看,我家那口子…他…他还有救吗?”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中年妇人,哭得撕心裂肺,连滚带爬地扑到医馆门前,重重磕头。她身后,两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少年,吃力地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车上躺着一条魁梧的汉子,面色青紫肿胀,双目圆瞪突出,嘴巴大张,喉咙处明显鼓胀着一大块异物,气息早已断绝。正是昨日在城外劫道不成,反被一块未及咽下的粗粝馍馍活活噎死的悍匪头目——潘黑虎!

    浓烈的尸臭混合着绝望的哭嚎,瞬间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大半,无数目光聚焦在那具狰狞的尸体和跪地哀求的妇人身上。

    明渊“道童”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眼前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他稚嫩的嗓音响起,却带着金石撞击般的冰冷与坚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潘黑虎,籍汝宁西乡,流窜豫南十三载,劫掠商旅,手染七条无辜人命,奸**人四名。昨日于官道劫掠不成,贪食噎毙,此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非药石可救,非道法可逆。抬走吧,莫污了贫道门前清净。”

    话音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潘黑虎青紫肿胀的尸身喉间,竟发出一声清晰的“咯”的轻响!堵死的馍馍碎屑,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自行滑落出来!然而,馍馍落地的同时,潘黑虎脸上那层死前的青紫肿胀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转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的死气!那圆瞪的双目,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响,彻底抽走了他仅存于喉间的一口“假气”,宣告了肉体与魂魄的彻底寂灭。

    “啊——!”

    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骇然!无数人倒吸冷气,脊背生寒,看向那明黄道袍的“道童”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活神仙!真是活神仙!连死人的最后一口“气”都能断得如此明白!

    妇人瘫软在地,哭声更加凄厉绝望,却不敢再言。两个少年也吓得面无人色,呆立当场。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粗暴的吆喝声从街口传来。

    “让开!都让开!府衙办差!”

    只见府衙班头赵留成,带着两名同样满头大汗、神色焦急的衙役,奋力挤开人群。赵留成身材高大,一脸横肉,此刻却眉头紧锁,对着空地中央的明渊真人抱拳,声音带着急促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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