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第1/3页)
深夜的陶公馆。
西洋座钟敲响了十一下。陶沛德仍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半点要休息的念头都没有,手中的《益世报》头版照片是位蒙面青年高举“抵制东洋货”的标语,衣襟缺口处隐约可见一枚青玉平安扣——正是陶瑾琛及冠那年他亲手给戴上的。
开门声“咔嗒”一响。
“舍得死回来啦?”报纸重重拍在茶几上,“今日工部局抓了十七个闹事的,说是给积水潭那三船东洋军械殉葬。”
陶瑾琛立在玄关处,一言不发。他西装下摆还沾着暗红血渍。左腕缠着纱布,那是昨天在天津卫玩‘猫捉老鼠’时被铁围栏刮伤的。
见儿子不出声,陶沛德冷笑一声,“自你妹妹出阁那日起,就不见了人影,这会子露头,我猜你是回来参加那劳什子运动会!”
陶瑾琛神情微微动了一下,还是不吭声。
老父亲突然放缓了态度,手支在膝盖上,拍了拍。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琛哥儿,能不能跟爸爸透个底,这些年你都在外头捣鼓些什么?”
“爸,我不是小孩了,做事有分寸的…”
话未说完,老父亲就激动起来,他起身扑过去,紧紧地拽着儿子衣领,“三天前,积水潭沉了三船东洋军火,水警捞着个中弹的赤色分子!”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我现在倒想问问,什么时候到你?老陶家的香火到底还能不能续下去?”
“爸,您还记得教我临《多宝塔碑》那年吗?”他看向墙上裱的一副字「天下为公」,“当时您说,陶家的骨头要像这狼毫,宁折不弯。”
陶沛德身形一晃,儿子…终是认了!
他松开手,忽然大笑,“我一直当自己养了个不成器的废物,没想到你胆子大到要去捅天。”
良久,他低喃道:“我宁愿生了个没脊梁骨的软蛋,也不想哪天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国势艰危,大厦将倾。我既已置身其中,便再难回头…您、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这是父子俩五年里,第一次交心。
“东北商会今早发来讣告。”老人从一沓报纸里,摸出封电报,“张理事的独子被当成抗日分子处决,尸体吊在奉天城楼喂乌鸦。那孩子与你同岁,小时候还抢过你的枣泥酥。”
“昨日我去广济寺请愿。”陶沛德在儿子坦白那一瞬仿佛就老了十岁,说几句话中气就开始不足,“大师问我求什么?我说求菩萨、求菩萨把我儿的胆气…劈一半给别家的孩子…”
他捏着电报纸的手止不住地在抖,“太怯,太勇,都活不长!”
“爸,您知道南京的樱花为何开得那么艳吗?树下…都埋着尸首作化肥,我亲眼所见…有个姑娘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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