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传三 (第2/3页)
了洗手,对主人家说:"水烧得怎么样了?该烫猪了。"
院子角落里的"腰盆"早已装满了热水,水温要控制得刚好——太烫会把猪皮烫熟,太凉又褪不掉毛。爹用手试了试水温,点点头说:"行了。"男人们合力把猪抬进腰盆,用热水反复浇在猪身上,边浇边用手搓猪毛。等猪毛能轻松揪下来时,大家就拿起刮毛刀,顺着猪毛的方向刮,从猪头到猪尾,翻来覆去地刮得干干净净。原本黑乎乎的猪,渐渐变得白白嫩嫩,像换了个模样。
这时就要用梯子把猪倒挂起来了。男人们在房梁上挂好铁钩,钩住猪的后腿关节,再用绳子把梯子固定好,让猪稳稳地悬在半空。爹拿起剖刀,从猪肚子正中间划开一道口子,开始取内脏。他的动作麻利又精准,把心肝脾肺肾一一摘下来,分门别类地放在干净的盆里:猪肝要单独放,准备中午炒着吃;猪肠和猪肚交给女人们去清洗,要翻来覆去洗好几遍,才能去掉腥味;猪心则留给主人家,说要给家里的老人补身体。
剖腹取内脏的过程中,孩子们最期待的是猪尿泡。爹会把猪尿泡洗干净,吹得鼓鼓的,用线扎紧,做成一个简易的气球,分给围观的孩子们。我和邻居家的远远就拿着猪尿泡在院子里踢来踢去,看谁踢得高,直到把它踢破了才作罢,满院子都是我们的笑声。娘和女主人则在厨房忙着清洗内脏,准备中午的饭菜,蒸汽从厨房的窗户里冒出来,带着淡淡的肉香。
等内脏收拾干净,就到了砍肉分肉的环节。爹拿起劈骨刀,按照主人家的要求分割猪肉:肋排要留给家里有孩子的,五花肉适合腌腊肉,里脊肉炒菜最嫩,猪头和猪蹄要留着过年。他挥刀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把骨头砍得太碎,又能让每块肉都大小均匀。帮忙的乡亲们有的负责串肉,用卯子把肉一块块串起来;有的负责腌肉,在肉上抹上盐、花椒、八角,装进陶缸里;还有的帮着把肉挂在房梁上晾晒,院子里很快挂满了一串串猪肉,像挂满了丰收的喜悦。
所有活计忙完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主人家喊大家洗手吃饭,男人们洗去手上的油污,女人们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院子里的八仙桌早已摆满了菜肴:红亮亮的回锅肉、嫩滑的炒猪肝、香辣的猪血旺、炖得烂烂的猪肺汤,还有自家种的青菜和豆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爹和男人们坐在一桌,喝着自家酿的米酒,聊着今年的收成和明年的打算。娘和女人们坐在另一桌,边吃边交流做菜的手艺,"你这猪血旺炒得嫩,放了什么调料?""腌肉时要多放花椒,不然容易坏。"孩子们则端着碗在院子里跑,互相交换碗里的肉,看谁碗里的回锅肉最肥。
我最爱吃娘炒的猪肝,嫩得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酒香。娘总会把最嫩的那块夹给我,笑着说:"多吃点,补补脑子。"远远则喜欢啃猪骨头,抱着根大骨头发狠地啃,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主人家不停地给大家添菜,"别客气,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吃完饭,男人们搬出桌椅,在院子里打起了扑克。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升级",没有金钱输赢,纯粹是图个热闹。输了的人要被贴纸条,额头上、脸上贴得满满当当,引得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女人们则收拾着碗筷,边收拾边聊天,说谁家的姑娘该找婆家了,谁家的小子在外打工赚了钱。
孩子们拿着大人给的糖果,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从这家院子窜到那家院子,看哪家的猪肉腌得最香,哪家的杀猪饭最好吃。我和远远会去看各家房梁上挂的肉,比谁家的肉多,谁家的卯子编得好看。夕阳把村子染成金色,炊烟在屋顶上袅袅升起,混合着肉香和柴火的味道,那是腊月里最温暖的气息。
今天在这家帮忙,明天去那家热闹,整个腊月,村里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帮衬。这家杀了猪,会给那家送块新鲜肉;那家做了杀猪饭,会请这家的老人去尝尝。没有谁计较得失,大家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在艰苦的日子里,乡亲们就是这样靠着互相帮衬,把一个个冬天过成了暖融融的期盼。
八岁那年的腊月,我跟着爹去邻村杀猪。那户人家的猪圈在半山腰,要走两里多山路。爹扛着工具箱走在前面,我背着娘给的馒头跟在后面,雪后的山路很滑,爹时不时回头拉我一把。那天杀的猪特别肥,光是刮猪毛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中午的杀猪饭吃了整整两大碗,现在想起来,嘴里好像还留着回锅肉的香味。
十二岁时,村里开始有了专门的屠夫,用三轮车拉着设备走村串户,但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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