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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肆虐背后的安静

    第七章肆虐背后的安静 (第3/3页)

    慈善拍卖会上,古董钢琴奏响《月光曲》。琴槌突然敲出异响,调音师从共鸣箱摸出泛黄的饭票——1998年工地食堂的餐券,粘着早已板结的辣椒油。竞拍价瞬间翻倍,买主们争相嗅着票面的油腥味,仿佛那是比沉香更珍贵的香气。

    酒庄地下窖里,林启琛用手电照亮橡木桶。陈年酒渍间隐约可见模糊的粉笔字迹:“王二狗欠三工”。二十年前工头在水泥袋上的记账方式,此刻在百万红酒的映衬下,成了最昂贵的涂鸦艺术。

    商务谈判陷入僵局时,林启琛突然扯下钻石袖扣。抛光的螺丝钉在会议桌上滚动,叮当声惊醒了打瞌睡的董事们。“这是当年固定脚手架的最后颗钉子,”他转动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比在座各位的股权协议更懂什么叫稳固。”

    日式庭院温泉中,水底铺着复原的工地水泥板。当上市公司高管们泡在汤池里,脚底摩挲着当年林启琛刻下的“苏雨晴我爱你”,那些情话的划痕比温泉更灼热。蒸汽朦胧间,有人偷偷抹去眼角的水珠。

    米其林大厨端上和牛火锅时,林启琛从冰柜深处掏出塑料袋。冻成冰坨的猪下水在铜锅里翻滚,膻味勾起十二个男人蹲在工棚煤炉边的记忆。雪花飘进全景落地窗,与当年漏风的塑料布外纷飞的雪片重叠。

    科技新贵展示最新款折叠屏手机时,林启琛翻开定制手机壳。夹层里粘着1995年的全国粮票,票面还沾着当年为抢馒头打架留下的鼻血。年轻程序员们争相传看这张“古代二维码”,却读不懂其中承载的饥饿密码。

    俱乐部锦标赛上,林启琛突然换上泛白的劳保鞋。橡胶底踩在果岭细草上的触感,与当年在未干水泥地上行走的记忆微妙重合。当他用七号铁杆击出满贯球时,草屑飞扬如昔年搅拌站飘散的水泥灰。

    苏富比拍卖师举起破旧的搪瓷缸,缸身“安全生产标兵”的红字已褪成暗粉。举牌价突破百万时,林启琛在会员室轻笑——这不过是他当年在工地用来泡面的器皿,缸底还留着泡面叉反复刮擦的螺旋纹。

    私人直升机掠过世贸中心天际线,老黑突然打开舱门抛出编织袋。百元大钞如雪片纷飞,他对着耳麦狂笑:“当年在工地撒水泥也是这样!”地面人群疯抢时,没人注意钞票上印着“此券可兑换工地馒头一个”。

    当代艺术展上,捆扎着金箔的安全绳装置引发热议。林启琛抚摸绳结的系法——这是二十年前衷鑫教他的双套结。当观众赞叹后现代美感时,他仿佛听见脚手架在风中摇晃的吱呀声。

    儿童乐园新建水泥主题馆,退役的混凝土搅拌机被刷成彩虹色。当孩子们往进料口投掷玩具时,林启琛站在阴影里,听见机器轰鸣中夹杂着工头当年的怒骂:“林启琛!再偷懒扣你三天工钱!”

    侍酒师展示勃艮第红酒时,林启琛突然摔碎酒瓶。飞溅的殷红酒液中,他从冰桶掏出冻得结霜的二锅头:“要品就品这个!”辛辣入喉时,十二个男人同时红了眼眶,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记忆。

    城市最高摩天轮的轿厢里,电子屏播放着上市财报。林启琛却翻开泛黄的牛皮本,1998年的工账上还粘着饭粒。当轿厢升至顶点,他撕下某页抛向夜空,纸片在霓虹中翻飞如当年讨薪时撒向包工头的欠条。

    跨年烟火烧红天际时,林启琛突然点燃自制煤油灯。刺鼻的黑烟在香槟酒气中撕开裂缝,十二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蹲成圈,手掌悬在火苗上方取暖,仿佛回到那个用体温互相依偎的寒夜。烟花炸响的瞬间,他们齐声唱起跑调的《好汉歌》,歌声惊飞了栖息在世贸中心玻璃幕墙上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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