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点兵 (第1/3页)
开封,大梁城外,校场。
朔风卷着残雪,从黄河岸边一路吹来,把校场上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校场中央,高台之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端坐,面容清瘦,眼神却如刀锋般锋利——正是后周世宗柴荣。
他身后,是一排甲胄鲜明的将领:赵匡胤、李重进、韩通、张永德……一个个都是在沙场上杀出来的悍将。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军阵,枪矛如林,铁甲在冬阳下泛着冷光。
“诸位。”柴荣的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整个校场的嘈杂,“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北有契丹虎视,南有南唐据淮为险,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流离。朕意已决——亲征淮南,先平南唐,再图北伐。”
校场上一片肃静,只有旗帜猎猎作响。
柴荣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三军:“自今日起,朕与诸军同甘共苦。有敢扰民、掠民、欺民者,军法从事,绝不宽贷。有能斩将搴旗、先登破阵者,朕必不吝封侯之赏!”
“陛下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上炸开。
高台一侧,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青年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一幕。他眉目清俊,腰间却佩着一柄细长的铁剑,剑穗是寻常的青布,被风一吹,微微晃动。
顾长川。
江湖人称“青衣剑客”,却在一年前突然弃剑入仕,成了柴荣身边的谋士,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有人说他出自江南名门,有人说他是北地游侠,更有人说,他是前朝遗孤,暗藏不为人知的底牌。
“顾卿。”柴荣忽然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次南征,淮南地形复杂,南唐水军精悍,朕要你随驾参赞军机。”
顾长川拱手一礼:“臣,敢不效死。”
赵匡胤侧目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盘算。此人年纪轻轻,却深得世宗信任,用兵之道颇有独到之处,只是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就像一口深井,你知道里面有水,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点兵仪式,在号角声中正式开始。
鼓声隆隆,军阵变换。骑兵、步兵、弓弩手,各按方位排列,进退有序。柴荣看着军阵,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又很快被忧虑取代。
“匡胤。”他低声道,“淮水以南,多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南唐多年来暗中笼络武林,此次南征,不只是两军对垒,也是朝廷与江湖的较量。”
赵匡胤点头:“陛下放心,臣已着人联络北地江湖,若南唐敢借武林之力,我等也不会束手待毙。”
柴荣却摇了摇头:“不够。”
他转头看向顾长川:“顾卿,你在江湖中故人不少,此事,朕想交由你办。”
顾长川微微一笑:“臣,早已布下几枚棋子。”
他的笑容很淡,却让一旁的赵匡胤心头一紧。这个青衣谋士,究竟藏了多少后手?
校场一角,人群之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混在军卒之间,正悄悄打量着高台上的几人。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面容普通,眼神却很亮,腰间挂着一柄旧刀,刀鞘上刻着一道小小的“顾”字。
顾长川忽然似有所觉,目光从高台上淡淡扫下,与那青年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青年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混入人群。
顾长川嘴角微微一勾,又恢复了平静。
那是他的人——顾府旧部,也是他留在军中的一只眼。
“点兵毕。”柴荣缓缓坐回案前,声音冷硬,“三日后,大军开拔,兵临淮水。”
号角长鸣,震彻长空。
三日后,开封城门大开,后周大军如一条钢铁长龙,缓缓向南进发。
柴荣亲披铠甲,随军而行。顾长川则一身青衫,骑在一匹青骢马上,与赵匡胤并辔而行。
“顾兄。”赵匡胤忽然开口,“听说你曾在江南待过多年?”
顾长川神色如常:“只是游学而已,谈不上久居。”
赵匡胤笑道:“那想必对淮水一带的地形颇为熟悉。”
顾长川看着前方的道路,淡淡道:“淮水一线,城多临水,易守难攻。南唐若死守不出,我军若强攻,只怕伤亡不小。”
“那依顾兄之见?”
“攻心为上。”顾长川收回目光,“南唐内忧外患已久,朝中党争激烈,宗室与权臣各怀鬼胎。若能借势而起,或可兵不血刃。”
赵匡胤心中一动:“你是说——南唐会内乱?”
顾长川微微一笑:“有时候,内乱并不需要敌人来推一把,只需要一点火星。”
他顿了顿,又道:“江湖亦然。”
大军一路南下,沿途百姓扶老携幼,夹道而观。柴荣下令,严禁士卒扰民,违者立斩。于是所过之处,军纪肃然,民心渐附。
半月之后,大军终于抵达淮水北岸。
淮水滔滔,横亘南北。南岸便是南唐的疆土,远处城池隐约可见,城头上旌旗招展,南唐的水军战船在江面上来回巡弋,气势不弱。
柴荣立于一处高坡之上,眺望南岸,神色凝重。
“匡胤。”他低声道,“对岸是寿州,守将刘仁赡,颇有威名。”
赵匡胤点头:“此人用兵稳重,不易轻取。”
顾长川忽然道:“陛下,寿州固然难攻,但南唐真正的软肋,不在寿州,而在金陵。”
柴荣看向他:“此话怎讲?”
顾长川道:“寿州城坚池深,若我军久攻不下,粮草补给线拉长,士气必衰。若能在此时,令南唐后方生乱,令其自乱阵脚,寿州不攻自破。”
柴荣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顾卿,你总是喜欢走险棋。”
顾长川拱手:“兵者,诡道也。”
柴荣转头看向赵匡胤:“匡胤,朕命你为先锋,于淮水北岸扎营,佯攻寿州,吸引南唐注意力。”
“臣,领命!”
“顾卿。”柴荣又看向顾长川,“后方之事,便交给你了。”
顾长川微微一怔:“陛下?”
柴荣目光如炬:“朕知道,你在江南江湖中,有不少旧识。朕要你过江,潜入南唐,联络可用之人。若能促成南唐内变,此功,不在破一城之下。”
顾长川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臣,领旨。”
他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柴荣看着他,缓缓道:“顾卿,朕信你。”
只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当夜,淮水北岸,营帐连绵。
顾长川独自一人立于江畔,看着夜色中起伏的波涛。江水拍打着岸边的乱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后,脚步轻响。
“顾先生。”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长川没有回头:“你来晚了。”
来人正是白日里混在校场军卒中的那名青年,此时已换了一身夜行衣,背负长刀,眼神锐利。
“顾先生,真要回江南?”青年皱眉,“那里,可是龙潭虎穴。”
顾长川淡淡道:“长庚,你我皆是顾家旧人,自小在江南长大。如今回去,不过是——旧地重游而已。”
那青年正是顾长庚,顾家旁支子弟,也是顾长川最信任的亲信之一。
“南唐现在的江湖,已非当年。”顾长庚低声道,“顾先生当年离开后,江南武林被南唐朝廷拉拢,不少门派都成了皇家的爪牙。”
顾长川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才更有趣。”
他转身,看向江面:“长庚,你先过江,联络当年的旧部,告诉他们——顾家,回来了。”
顾长庚抱拳:“遵命。”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掠过江面,消失在南岸的夜色之中。
顾长川站在江畔,目光悠远。
“李煜……”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你我之间的棋局,也该重新开始了。”
金陵,南唐皇宫。
此时的南唐国主,正是后主李煜。他生性好文,不善兵事,却被推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此刻,他正立于御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梅花,神色忧愁。
“陛下。”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枢密使陈觉,身着紫袍,面色阴鸷。他是南唐权臣之一,素来主张对后周强硬,实则心怀鬼胎。
“陈卿。”李煜回过神来,“寿州前线,可有消息?”
陈觉躬身:“后周大军已至淮水北岸,赵匡胤为先锋,兵锋甚锐。寿州守将刘仁赡虽竭力死守,但后周兵力强盛,若朝廷不尽快增援,只怕寿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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