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水果店的女孩(下) (第2/3页)
但能感受到的重量是假的吗?能听见的声音是假的吗?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比如我把日记藏在哪里,比如数学老师暗恋音乐老师——这些也是假的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橘子在我手里变得沉重。
最严重的一次,是高三模拟考后。她考砸了,从年级前五十掉到两百名开外。父母轮番训斥,说“我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那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楼下是六层楼的高度。”诗雅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随时会断掉,“小春坐在窗台上,晃着腿。她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轻松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
“但我没跳。”她笑了,那个笑容很疲惫,“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小春又说:‘可是你死了,我就没人说话了。我会很孤单。’”
她沉默了很久,雨声填满了寂静。
“后来我开始吃药。盐酸氯丙嗪,一天三次。副作用很大,手抖,嗜睡,体重一个月涨了十斤。”她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但小春慢慢消失了。先是声音变得模糊,然后轮廓淡去,最后连那种‘有人在旁边’的感觉都没了。”
她顿了顿:“他们都说这是‘好转’。可我哭了一整夜——为我失去的朋友哭,虽然她从未存在过。”
窗外的雨势渐小,变成绵绵的细雨。有行人撑伞走过,踩起细小的水花。
“中学时可以一连好久不去上学,”诗雅继续说,“同学们羡慕我‘自由’,也有谣言传开——说我疯了,说我被附身了。其实我只是在医院,做电休克治疗。电流通过大脑的瞬间,会忘记很多东西。不好的记忆,好的记忆,都一起忘。”
她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有很多空白。像被橡皮擦擦过的作业本,还能看见淡淡的印子,但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后来家里有了弟弟。同母异父,姓赵。
“我看着他长大,从那么小一团,到现在会跑会跳,会抱着我的腿喊‘姐姐’。”诗雅的眼神柔软下来,“我偷偷希望,希望他永远不要经历我经历过的。希望他的世界简单、明亮,没有看不见的朋友,也没有必须吞下的药片。”
她站起来,开始收拾柜台。动作机械而熟练,像是做了千百遍。
“现在弟弟上小学了,还好,他没有遗传这些。”她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还好,他们都是真实的——真实的老妈,真实的弟弟,真实的喜欢,和真实的病。”
但有时候她又会恍惚,觉得身边的人像是自己分裂出的碎片。
“比如你,”她忽然看向我,“你喜欢摄影,喜欢记录。我有时候也想记录,但不知道该记录什么。我们都有相似的部分——都试图在混乱中寻找秩序,在破碎中寻找完整。那我是不是你想象出来的?或者你是我想象出来的?”
这个问题太哲学,也太沉重。我只能摇头。
诗雅自己笑了,从柜台下拿出一盒蓝莓——总是蓝莓,像是她的某种仪式。“人总是吸引和自己相似的人啊。”她说,递给我一颗,“我喜欢蓝莓,你也刚好不讨厌,难道你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吗?”
蓝莓在舌尖化开,酸甜的汁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