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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9章君子秉心

    第3709章君子秉心 (第2/3页)

官司,别让刁民聚众闹事,令君又能奈我何?』

    『是啊,他抓得完吗?这颍川上下几百号人,难道都杀了?大军还等着吃饭呢!离了我们这些跑腿的,谁来征粮?』

    『忍几天,熬过去!等令君回颍阴复命,这颍川的天,还不是咱们的?』

    于是,在荀彧巡查期间,一切似乎都『好转』了。

    粥棚勉强维持着,征粮暂时按『规矩』进行,没有新的枷号,没有新的抄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贪婪,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荀彧离开的号角声吹响。

    ……

    ……

    荀彧站在阳翟城头,望着这片看似平静下来的土地,眼神疲惫而沉重。

    他抓了几个蠹虫,杀鸡儆猴,暂时压制了最恶劣的暴行。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无法涤荡这积重难返的污泥。

    大军在前,他不能、也没有时间彻底掀翻整个颍川的官僚体系。

    他能做的,只是用雷霆手段,勉强为这片土地续上一口不至于立刻断掉的气,用稀薄的浆糊,勉强延缓那最终崩溃的到来。

    之前,只需要几个校事郎,就可以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震慑一大片的区域,而现在呢?

    他亲自来了!

    大汉二千石!

    堂堂尚书令!

    可……

    又是如何?

    早些年,他可以说,再等等,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可是现在呢?

    他堂堂尚书令,颍川代表,到了颍川地面上,看到的,遇到的,又是什么?

    然后他居然要配合这些蠹虫演戏!

    耻辱啊……

    后人的智慧……

    哈哈!

    之前不解决,一味的拖延推诿,那只会越来越烂,越来越无法收场,直至轰隆一声……

    荀彧望着下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田野。

    远处,几缕炊烟稀薄地升起,像是这片苦难土地上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

    巡视啊,巡视,也就是巡视而已了……

    那些临时搭建的粥棚、那些堆砌整齐的『账册』、那些县吏们恭敬而虚假的汇报,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心防。

    在巡视的途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在荀彧随从的默许下,颤巍巍地靠近。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对『大汉良心』的希冀,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

    老农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击着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便渗出血来。

    荀彧认得这老农。

    老农曾经是荀氏的佃户,也为了荀氏贡献了一生的劳力,在当年荀氏迁移的时候外放出去了。

    现如今,老农的儿子因抗拒加征被打得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一股强烈的悲悯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荀彧。

    他几乎要伸出手去搀扶,几乎要脱口而出:『老丈请起!彧定为你做主!苛待尔等之蠹虫,必将严惩不贷!』

    但这话到了他的嘴边,却像被无形的巨石堵住。

    他不能说。

    他眼前闪过的是曹军大营里曹操紧锁的眉头,是在他案头堆积的『催粮告急』文书,是地图上犬牙交错的战线,是襄阳城下苦苦支撑的曹仁,是军中悄然蔓延的伤寒疫情……

    还有,那些刚刚被他砍下头颅悬挂示众的胥吏背后,那张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网。

    他杀了几个出头鸟,已是极限。

    他不敢为这老农伸张正义。

    他害怕。

    害怕一旦彻底掀开这口沸腾着怨毒与腐败的巨锅,那汹涌的民怨会瞬间冲垮颍川本已岌岌可危的秩序。

    愤怒的乡民如被有心人煽动,冲击县衙,焚烧仓廪……

    那些胥吏,那些他明知还在暗处贪婪窥伺的蠹虫,他们会在秩序崩塌前疯狂地销毁账册,焚毁存粮,甚至直接对百姓举起屠刀,抢夺最后一点赖以活命的种子和口粮!

    那时,颍川将彻底糜烂,成为前线大军背后无法愈合的毒疮,甚至可能引爆整个豫州的动乱。

    面对粪坑,他妥协了。

    他承担不起炸了的后果。

    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那渺茫的胜机,这老农的冤屈,这无数乡民的苦难,只能暂时被压下,成为『必须』付出的代价,成为沉默的『牺牲』。

    他也不敢相信百姓民众。

    他深知百姓的苦难深重,也明白他们的愤怒和力量。

    但这力量是双刃剑。

    在这信息闭塞、人心惶惶的乱世,谁能保证这力量不会被骠骑的细作利用?

    不会被地方豪强裹挟?

    一旦失控,反噬的将是整个曹氏的根基。

    在荀彧的骨子里,他终究是旧秩序的代表。

    他信奉的是自上而下的『教化』与『治理』,他无法想象,也缺乏勇气去信任和依靠那些衣衫褴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们,去打破、去重建。

    他害怕混乱甚于害怕腐败。

    他只能选择维护那个他熟悉的、哪怕已千疮百孔的旧框架,寄希望于未来局势稳定后再徐徐图之。

    他只能顾及眼前的苟且。

    『破而后立』?

    那需要何等的气魄、力量和对未来的清晰蓝图?

    曹操年轻时,或许有『破』的狠辣,但未必有『立』的耐心,以及符合荀彧理想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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