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零章 美人嘲 (第2/3页)
断肠鬼嘿嘿一笑,那笑声干涩刺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
套索魂却依旧站在门边的阴影里,仿佛生了根,对周兴的示意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连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周兴也不再虚与委蛇,直接取出三片金叶子,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一字排开,放在两人之间的紫檀木茶几上。
“明人不说暗话,”周兴压低了声音,带着压抑的紧绷,“我要你们盯一个人。”
断肠鬼那双嵌在僵笑脸上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金叶子,又抬起来看向周兴,笑容不变:“大人是不是搞错了门路?您可是京兆府的参军事,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手下精干的差役、暗探想必不少。盯梢这种糙活儿,您随便指派几个得力的手下,不就办了?何苦花这冤枉钱,找我们兄弟俩?”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些许玩味,“据我所知,向来都是别人在您这儿花钱求个方便。您花钱找人办事……嘿嘿,倒是稀罕。”
“老山双魂的底细,本官很清楚。”周兴面色不变,手掌却悄然按在了那几片金叶子上,“江湖传言,你们拿钱办事,信誉不错,很守规矩。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名不符实。”
断肠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拱了拱手,那点玩味收敛起来,换上更直接市侩的口吻:“大人说的是,是我们兄弟多嘴了。您说明白,是让我们盯人,还是……”
他拖长了音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杀人?这一字之差,结果可天差地别,用的法子、费的力气、冒的风险,还有这价码嘛,自然也都大不相同。”
“盯人!”周兴斩钉截铁。
他将手边早已备好的一副卷轴拿起,递给断肠鬼,“监察院的魏长乐,明火司司卿。这是他的画像。他的住处,是原先太医院太署丞柳永元的旧宅,一打听便知。不过他大多时候都泡在监察院里,那地方,你们想必清楚。”
断肠鬼接过卷轴,却没立刻打开,只是拿在手里掂了掂,目光再次落回那三片金叶子上,脸上那副憨厚的假笑又浮了出来:“周大人,监察院的人,那可都是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鹰还毒的硬茬子。盯他们的梢,跟在刀尖上跳舞没啥区别。一个不留神,被他们养的那些‘影子’反咬一口,我们兄弟俩这吃饭的家伙,说不定就得搬家。您这价钱嘛……”
他拖长了尾音,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周兴心头一沉,又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动作有些僵硬地拍在茶几上,与先前三片并排。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加五片。”他一字一句道。
断肠鬼眼中那抹贪婪的光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伸出粗糙黝黑、指节粗大的手,拈起一片金叶子,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将金叶子凑到嘴边,鼓气一吹,金叶边缘发出极其细微、却清脆颤动的嗡鸣声。
他侧耳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成色十足,周大人爽快。”
说罢,很是自然地将五片金叶子悉数拢起,揣进怀里那不知缝了多少暗袋的短打内襟。
“这魏长乐,我们只盯,不动。”断肠鬼揣好金子,笑容可掬地补充道,语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除非……周大人您后续另有特别的‘吩咐’,那价钱,咱们自然得另算。”
“只盯不动!”周兴几乎是立刻强调,语速加快,“绝不能让他有丝毫察觉!更不能被监察院可能布置在暗处的桩子发现!你们只需像真正的影子一样跟着,把他每日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报给我。尤其是他接触的可疑之人,或者前往不同寻常之处,必须即刻来报,不得延误!”
一直沉默如石像、立在阴影中的套索魂,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表示同意。
断肠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意地拱了拱手:“得,这活儿我们兄弟接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规矩得讲清楚。他魏长乐若是一直待在监察院那铁桶一般的地界里,我们不能靠近,也没法靠近。他在里头做什么、见谁,与我们不相干,我们也无从知晓。但只要他踏出监察院的大门……”
他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那他就是咱哥俩眼里的珠子,转到哪儿,咱就跟到哪儿。每日子时前后,自有消息送到您指定的地方。”
交易达成,两人不再多留半刻。
断肠鬼转身便走,套索魂则如同他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步跟上。
周福早已候在门外,见状连忙引着他们,如来时一般,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后院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待房门被周福从外面轻轻带上,沉重的门栓落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屋内彻底只剩下周兴一人时,他才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脱力般向后瘫进宽大的太师椅里。
五片金叶子,换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去盯一个监察院官员。
这一步,是险棋。
但他已别无选择。
就像陷入流沙的人,明知抓住的可能是毒蛇,也只能死死握住,因为松手即是灭顶。
窗外,夜色愈发深沉厚重,风声呜咽着穿过庭院,卷起枯叶,拍打着窗棂,那声音时而尖利,时而低沉,恍惚间,竟像是无数冤魂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幽幽哭泣。
……
……
晨光初绽,霞光万道,将灵水司那片精心打理、宛若江南园林般的庭院温柔笼罩。
假山奇石嶙峋,曲水流觞潺潺,花木扶疏间点缀着亭台水榭,晨雾如轻纱般袅袅浮动,恍若仙境。
然而这静谧雅致之下,却是大梁帝国最精密、也最危险的情报中枢。
临水的水榭内,晨风带着水汽和花香穿堂而过。
一张宽大厚重的紫檀木长案几乎被堆积如山的文书卷宗淹没,只余中间一小块可供书写的空地。
案后端坐一人,素白广袖长衫,长发仅用一根毫无雕饰的青玉长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
她正俯首阅卷,侧影沉静,晨光勾勒出她秀挺的鼻梁和专注的眉眼。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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