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之地 (第3/3页)
听王真自语,只是答道“李掌柜是如此说。我那时便疑这凶手或是西军逃兵抑或流民。”
“那你可知西军为何多逃兵?”王真反问,心下却暗忖:应让擅刑狱侦缉之人持正而查,若牵扯西军,此非陵江知县能处之……草草定案…王知县或还牵扯其中。
“先生也以为这凶手是西军逃兵?”张平安脸色泛红,以为王真与他所想相合,跳将起来便作势要走。
“且住,你哪里去?”
“自是去县衙,告知王知县这凶手或是西军逃兵……”说着,张平安便伸过手来要取青布。
“你可捉得凶手?”王真亦站起身来,走到一字迹剥落的半截石碑边问道“这李大个当堂画押招认,你去有何凭据?只拿草垛中一破布?”
“那……先生方才为何问我西军逃兵?”
“世间事,有一些如同乱麻,日久年深多有牵扯。若不拉出一二线头,次第捋之,终将教人无线可用。”
“呃~小子不懂先生之意。”张平安挠了挠头。
“此间将士,食君禄、领命来,皆精选之士。”王真轻抚石碑道“西军逃兵多老弱。所得不如将校亲兵优厚,却总被使作苦役,还时常遭克扣。换做是我也便逃了。”
“是以才来此祭拜……可这与凶案何干?”张平安双目茫然失焦,不知王真何意“不知方才先生为何我慕容统制之事?”
“他畜养亲兵须得自筹粮饷。”王真走过来递还青布给张平安道“或是克扣其他士卒、或是纵兵行劫。是以才有了逃兵或流民。”
“先生言下之意,或还是与我相同?”张平安将青布塞入怀中,问道“可方才阻我去县衙,又说要拉出线头,小子实不知现下应如何是好。”
说话间,一阵寒热交融之风从更北面的山坡袭来。风过碑林,时而发出如战鼓般轰鸣, 时而如起诉般呜咽。
隐约间,还似有车吗铃声夹杂期间,好似城楼鸣金,但仔细听时却又只剩风嚎。
“客栈阻你之人或是州里差来复审之人,你可去寻他。”王真倚着石碑瞧着山下,望着朦胧间客栈的方向。
“先生怎知他是来复审凶案的?”
“穿着制式或官或商。然只是照面便问你这青布物事,定是官门中人。”王真吐字如坚石“依惯例,前两日州提刑司就应发来复核文书,那时王账房尸首也可拉回乡下安葬。”
“尸首并钱庄一直封着,定是州里不按常例,另差员来此当面复审……”
“喔,如此先生才猜测今日那人便是复审差官?!”
“不错,就凭他急问你青布事,便有八九成把握。”王真过来收拾了竹篮,便抬脚沿路下山。
“你心既动那手也便动得。然如何动却要你待时、以力所及动之。”
张平安懵然间见得王真去得远了,身后阵阵嚎哭之声,又似有车铃隐约将至,不由得后背发凉,握着竹棍也如飞一般跟上王真往山下而去。
片刻后,风声未止,铃声已至。
一褐色锦布轿厢的马车停在了碑林另一边。黑马朱轼,帷幔杨柳缠枝、鹊鹤暗纹绕帘。
风拂过时,轿厢中那清甜淡雅之香、沁人心脾之气便在马车四周逸散开来。只是嗅时,这枯草漫山之地就好似夏末初秋的鹅梨园一般恬然适意。
“已到碑林,杨小娘子出来时且注意脚下。”黑衣粗布衫的车夫侍立在轿厢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