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无声的答案与未尽的道路 (第3/3页)
重、悲哀、无力——在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恢复到了一种近乎刻板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时间差不多了,凡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不容反驳的坚决,打断了裴凡生尚未出口的疑问,“你该离开了。”
这突兀的送客令,与之前沉浸式的、甚至带着情绪宣泄的讲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被触及,或者某种潜在的预警机制被触发。李伯父不再愿意,或者不能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这其中蕴含的意味,让裴凡生心头再次一凛——要么涉及更深的、连李伯父都无法轻易触碰的禁忌;要么,李伯父自己所知的也仅限于此;要么…他感知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不愿裴凡生在此久留。
裴凡生深深地看了李伯父一眼,将所有翻涌的疑问强行压回心底。他知道,此刻任何追问都是徒劳。他点了点头,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地站起身。重伤未愈的身体传来阵阵隐痛,但更痛的是那种被巨大谜团和沉重历史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李伯父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步伐略显沉重地走向那扇低矮的院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他迈步走了出去,将那座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沉重的青瓦小院,暂时留在了身后。
院外的巷弄依旧寂静,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却丝毫无法驱散那笼罩在他心头的浓重阴影。空气似乎比院内更加冰冷一些。
就在他走出不到十步,身影即将融入巷子更深处时。
旁边的阴影处,如同从墙壁本身剥离下来一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是红槊。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色、浸满干涸血渍与陈旧伤药气息的苎麻绸布,巨大的身躯如同磐石,沉默地矗立在巷子的阴影中,仿佛从未离开过。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透过绷带的缝隙,落在裴凡生身上,目光深邃,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此刻内心的波澜壮阔与沉重负担。
红槊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对裴凡生从李伯父处出来后的状态有任何疑问。他只是极其突然地、毫无预兆地一抬手。
一道暗沉的黑影划过短暂的空气,带着一丝微弱的破空声,精准地抛向裴凡生。
裴凡生覆盖着星云的左眼瞬间捕捉到物体的轨迹,右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稳稳地将那物件接在手中。
触手冰凉!并非金属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深埋地底万年寒木的、沁入骨髓的阴冷。那物件不大,约巴掌大小,形状古朴,是一块…木雕令牌。
令牌的材质非金非铁,是一种极其致密、黝黑得近乎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木材,表面打磨得光滑,却依旧残留着岁月侵蚀的细微痕迹和某种…无法言喻的古老气息。上面雕刻着极其繁复、扭曲、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或宗教体系的奇异纹路,那些纹路看似杂乱,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令人眩晕的几何规律与能量流动感。指尖抚摸上去,能感受到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脉搏般的能量悸动,与他覆盖着星云的左眼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共鸣与…警惕感。
裴凡生低头看着手中这枚莫名沉重、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木牌,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抬起头,目光带着询问看向红槊。
红槊那唯一露出的眼睛,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用那沉闷的、透过绷带传出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
“拿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枚令牌…日后,或许有大用。”
说完,他根本不给裴凡生任何发问的机会——比如“有什么用?”、“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给我?”——那巨大的身躯如同融入阴影的巨兽,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瞬间便与巷子深处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句 话语,在寂静的巷弄中微微回荡,与手中那枚冰冷沉重的木雕令牌一起,化作一个新的、巨大的谜团,狠狠地砸在了裴凡生已然不堪重负的心上。
裴凡生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寂寥的巷弄中,手中紧握着那枚仿佛有生命般散发着阴冷寒意的木雕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