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朱标的决心 (第2/3页)
怕……哪怕儿臣只在那张龙椅上坐一天!”
“只需一天!以大明储君之礼,诏告天地祖宗,登临大宝!在这一天里,确立雄英或允熥为皇太孙!将这名分大义,以最无可争议的方式,牢牢铭刻在宗庙玉牒之上!烙印在天下臣民之心间!”
“如此……即便儿臣明日便追随父皇母后于地下,后世子孙凭此‘一日帝君’所定下的名分,是否便能多一分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叔父、震慑那些骄兵悍将的底气?这您亲手打下、交予儿臣的万里河山……是否就能在惊涛骇浪中,坐得更稳一分?”
这近乎悲壮的执念,是一个父亲、一个储君,在窥见未来残酷真相后,所能想到的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护佑之策。暖炉的温度熨帖着手心,却化不开他眼中凝聚的深重忧思与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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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的辉光,如同命运冷漠的瞳孔,映照着洪武十三年散落在大明疆域上的几粒尘埃,在历史的狂澜冲刷后,各自滚向截然不同的河岸。
江西分宜,黄家小院。深秋暖阳,炊烟如释。
院门上的封条浆糊尚未干透,被粗暴地撕扯下来,残破地挂在门框边角。秋风卷过,带着一丝自由的凉意。黄湜(黄子澄)站在小小的天井里,脚下是清扫过却仍有落叶痕迹的青石板。他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襕衫,袖口还沾着昨夜抄书换钱的墨迹。
“爹!爹!你看!”八岁的小儿子像只刚放出笼的雀儿,举着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几块油亮亮的、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一路小跑着撞进他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娘说今天吃肉!用您昨儿抄书的钱买的!”
黄湜被撞得微微一晃,下意识地扶住儿子瘦小的肩膀。那红烧肉的香气,混合着灶间柴火燃烧的烟火气,如此真切地钻入鼻腔。他抬头,看见老母亲拄着拐杖倚在厨房门框上,浑浊的老眼含着泪,嘴角却努力向上弯着;妻子端着一簸箕刚蒸好的糙米饭走出来,热气氤氲了她同样泛红的眼眶,只低低说了句:“当家的,吃饭了。”
没有指责他差点拖累全家万劫不复,没有抱怨他被革除功名断了全家指望。只有劫后余生、家人团聚的、最朴素的欢喜。
黄湜的目光落在堂屋那张简陋的方桌上。那里,除了那碗红烧肉和糙米饭,还有他视若珍宝、堆满了经史子集的书案。他缓缓走过去,手指拂过那叠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削藩策论,纸页冰凉。又拿起案头那支陪伴他寒窗二十载、笔头已磨秃的狼毫。
“功名……青史……”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曾经重逾千斤的字眼,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释然的弧度。下一刻,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双手握住笔杆两端,用力一折!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小院中格外清晰。笔杆断开,断口处的木刺扎进了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他却恍若未觉,将断笔随手丢进墙角盛放垃圾的破筐。
“读圣贤书,明事理,养心性,”黄湜转身,看着围拢过来的家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卸下枷锁后的轻松,“最终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桌上常有热饭,冬日有炭火御寒罢了。”
他弯腰抱起懵懂的小儿子,用带着墨迹和木刺的手,抹掉小家伙嘴角沾上的油星,“从今往后,爹就在家,好好教你们认字,陪你们长大。”小院里,阳光正好,暖意融融。那曾经名为“黄子澄”的削藩利刃,仿佛已在天幕的光影中彻底锈蚀、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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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宁海,方府幽深书房。雷雨将至,墨染癫狂。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天光。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书案一角。空气闷热凝滞,弥漫着浓重的墨臭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气息。方孝孺枯坐在案前,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死死盯着铺在面前的一张雪白素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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